眼皮子上下碰了一会,她慢慢阖上了双眸。雨堂见状,正要去寻张毯子过来给她盖上,脚步还没挪动,就见到他的主子抱了一条薄毯出来,盖到那人身上,跟早点料到了似的。
思及此处,雨堂头上的发丝一竖,赶紧溜走了。
赵止洵坐到这人身旁,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鬓发,一如既往的柔软,只是,她眉宇间那丝忧愁又回来了,眉头轻蹙着。
第二日上早朝时,朝堂上说的都是宇文青云的事,有站出来替他说情的,也有站出来拥护赵止洵的,赵止洵扫了一眼替他说情的人,都是与宇文长策交好的臣子,要么就是周北宁的内臣。
看来,周北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听他话的四皇子了,手里有了实权,也觉得自己长大了,能做主了,便想自己拿主意,不顾他的阻拦。
赵止洵看周北宁一眼,他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是那种带着怨气神色,兴许是昨日的怨气还未散去。
等朝上的臣子都七嘴八舌说了一番之后,赵止洵才站出来,朝周文王躬身,“陛下,忠武将军乃宇文氏族的后代,宇文将也就他这一个独子,他的罪责,还是得细心斟酌,否则,不仅君臣关系不好处理,大周皇室在百姓中的威严也会受到损害。”
大周的百姓有多爱戴宇文一家,这周文王心里是有数的,让本想重重惩罚一下宇文青云的他,踌躇了片刻,赵止洵的话猛然间提醒了他,让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老糊涂了,“王爷所言极是,宇文青云的罪不能轻易治,得朕好好斟酌之后方好处理。”
他头上冠冕,摇晃了几下。
“陛下英明。”
赵止洵微微垂首,站回他的位子上。
周北宁看着他怔愣一会,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虽说是让周文王自己斟酌,可出了宣武殿后,赵止洵就来到了御书房里,的陆安小声提醒周文王,“陛下,王爷来了。”
他最近心神稳,不能受惊,陆安每每到他身侧,都要小声提醒着。
周文王没料想到他会过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他正愁宇文青云的事呢!“爱卿来得正是时候。”
他看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字,都快要睡着了。偏昨日周北宁还跑来找他说了一趟理,让他没睡足,这才差点出了洋相。
“陛下可是在为忠武将军的事犯愁。”不用赵止洵多想,便知道眼前的这位为陛下是在愁什么。
“可不是吗?你说朕既不能往重了罚,亦是不能往轻了罚,正愁眉不展呢。”他哀叹两声,连话里都透着力不从心。
“这事陛下可以暂且搁置,忠武将军出了这样的事,宇文将军想必再过几日就会来长安城了,到时候他必定会向忠武将军求情,您再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事了了,百姓们只会对您更拥戴,就连宇文将军,也必定会十分感激。”
赵止洵与他对视着,嘴里说出口的这番话诚挚斐然。
“可在宇文将军没到之前,朕也不能将这件事一直拖着,不给爱卿们一个交代,他们真以为朕是老糊涂了呢。”
周文王的眼里,现出担忧的神色来。
赵止洵微微眯眼,“陛下莫急,臣有件事,还想请陛下做个见证人,到时候朝中的臣子,必定会将注意力从忠武将军入狱一事上挪开。”
“何事啊?”
周文王不解。
“臣要娶妻了。”
他十分连贯地道,脸上一丝犹豫也没有。
周文王张大了嘴,这还是他之前所认识的洵亲王吗?长安城里有多少家官户的小姐都想嫁给这人,早年间,上门提亲的人更是将他府上的门槛都踩烂了,也没见他允下过一门亲事。
久而久之,那些人便都不敢去了,这洵亲王正妻之位的位子,便一直空着,有心人想坐上去,可还未能靠近他一步,就被他直接给拂远了。
“是哪家的千金,这么有福气?”
周文王喜笑颜开,他更是想不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洵亲王娶亲,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她不曾是哪家的千金,就是臣府上的婢女,伺候在臣左右的。”赵止洵稳声说着。
这下,周文王是彻底怔愣住了,“你是说,你要娶自己身边的婢女做正妻?”自古以来,哪有奴婢做正妻的道理,要么是做个通房丫鬟,顶多是做个姨娘,做正室,可不太合适。
“正是。”
可下一刻,这人便回得干脆。
周文王缓了缓心神,也难怪是洵亲王,就连娶个正妻,还与别人这么的与众不同。
“不再考虑考虑了?”
怕他是一时冲动,周文王还重复问了一遍。
“不必。”
这人依旧是十分斩钉截铁的,那他便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好,等你成亲的那日,朕一定送份好礼过去。”周文王脸上的忧愁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笑意。
“多谢陛下。”
赵止洵稍稍行礼,便退了出去。
周文王唏嘘一声,赵止洵什么都好,就是自己认定的事不会听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一个丫鬟,怎么能坐正妻的位子?
荒谬荒谬。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朝上的臣子们听闻这个消息,只怕全都无心再去想着怎么给宇文青云定罪了,定会跑到亲王府上去送贺礼,生怕错过这一波热闹。
周文王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
温苼在赵止洵上朝后,便从西院离开了,大清早的,萧氏便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声,崔嬷嬷回来告诉她,是隔壁的人要搬走了。
她顿时呵出一口气,那样心术不正的女子,早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