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4节</h1>
“高兴,高兴,你好好的,我比什么都高兴……”
萧远林立在一旁愣怔着,手里端着个茶壶,低着头,面色惨白,却始终没有抬头。
齐绣转过脸看着他,那目光凄然,动人心魄,她嘴角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道:“远林似乎也高了些……像……”
她的眼神在萧远林的身上来回转了几下,目光里带着几分辗转,又似乎透过萧远林看到了别人,神色几番变幻,在瞧清顾清芜后,打量一会儿,露出赞许,转头对着萧老夫人道:“祖母,如今远林好好的,您也要保重自己,回头办喜事,一定记得要叫我。我还需要去巡查,然后就要回自家彩棚去,我以后再去府上看您。”
萧远林送了她下去,走到了步道那边,两人停下说了几句,齐绣的目光又朝着露台上望过来,随后才和萧远林互相一揖,转身去了。
萧老夫人拿着帕子按着眼角的泪,情绪低落。
李氏冲顾清芜使了个眼色,让她过来安慰,听了刚才那只言片语,再想想齐绣成名一役,正是抗击北狄,顾清芜猜到了几分,萧远林是有个哥哥的,想起适才他惨淡痛楚的神色,不由心疼起来,便坐在萧老夫人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老夫人,大悲大喜伤身,您还是多注意身体,莫要难过了。一会儿还要看世子赛龙舟呢!哭肿了眼,可就看不清了。”
萧老夫人反手握住她,道:“好,好,不伤心了,如今日子慢慢好了,我不伤心了。”
李氏也一道劝慰了几句,萧远林上来,看见这一幕,虽没有多说,但还是冲着李氏和顾清芜微微点头致谢。
不多时,一个身着禁军服饰的年轻人跑了上来,极快的行了礼,冲着萧远林兴冲冲道:“萧将军,皇上点了您给咱们禁军一队做擂鼓手,这第一场比赛,皇上也要下场,给侍卫营的那帮小子们擂鼓,您快跟着我去吧,咱们去赢了他们去!”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皇帝亲自下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萧老夫人问道:“这……太上皇可来了?龙舟赛危险,太上皇允了?”
年轻的禁军道:“自然是允了,咱们皇上文才武功均不输旁人,无碍的,听说太妃娘娘都说了,要是皇上赢不了,还要罚他呢,哪队赢了,都有好彩头!”
萧老太太笑道:“太妃娘娘真是……”萧家变故前,她时常进宫,对那个女子印象深刻。
刚才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萧远林出孝后的下一件事就是袭爵授职,在皇帝面前露个脸是好事,于是道:“去罢,不过赢不赢的都是次要,还是要注意安全,不可逞能!”萧老太太嘱咐一句,才放萧远林跟着去了。
他一走,剩下的三人便挪近了些去看。
垂虹桥上放下了无数彩带,随风在水面上飘舞,彩带背后正是蓄势待发的龙舟,隐隐可见中间一艘上,鼓手是个着明黄色箭袖的少年,他的袖口翻上去,露出了结实的小臂,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鼓舞自己船上的桨手们,正是赵熙。
作者有话要说:
卖个萌,作者感冒了,所以又吃了吐。。。食言了,晚了。。。诸位抱歉啊!
第21章
萧老夫人,李氏和顾清芜三人此时都起身站到了围栏边去观看。
对面的奉春楼上,隐隐可见太上皇携了谭太妃立于最高处遥望水面,挂满彩练的窗口一一打开,王宫贵族们也露了脸,聚到窗边。下方的步道两旁,禁军人数加了数倍,放眼皆是着了秋香和墨蓝相间服饰的武士,其中也有些水性好的侍卫营的少年,正往望极桥那边奔去。
龙舟赛事屡有意外发生,此刻皇帝亲自上场擂鼓,不得不万分小心。
萧老夫人紧紧抓住顾清芜的手,问道:“可瞧见远林了?在哪艘龙舟上?”
垂虹桥的彩带放下,将十艘龙舟遮蔽于后,这彩带是作为起点标识,等龙舟绕沙洲逆流而上回到桥下,比赛分出胜负,桨手们便会撒手去揪下彩带,以彩带数量领取额外赏赐。自然,赢得比赛的第一个队伍,拿到的彩带最多。
顾清芜远远看见那抹玉石蓝的矫健身影一跃登上龙舟,指着那边对萧老夫人道:“老夫人看那,世子在左数第四艘船上,再隔一艘便是皇上的龙舟。”
萧老夫人眼睛已经昏花,只看的到五颜六色缤纷一片,她探着头,鬓发被风吹起,皱纹如斧刻一般布满了整张脸孔。顾清芜想起顾老夫人,她也有皱纹了,可是面皮白净,瞧着就慈蔼而富态,不像萧老夫人这般,脸上痕迹有着岁月苦难的沧桑之感。
看出她的紧张,顾清芜安慰道:“老夫人,步道上禁军和侍卫营的人都在护卫着呢,不会有事的。再说世子他这般神武,一准儿赢个头名回来。”
萧老夫人微微放心,拍着顾清芜的手道:“头名什么的不重要,人安然无事就好。”又道:“这是皇上第一次亲自下场,若是输了,皇帝面上过不去,也有损皇家威仪。”
这话说的颇为密切,是拿她当自家人看待的意思。
李氏也道:“正是,年轻人爱争强好胜,不懂得韬光养晦,平和低调才是为人为官的正理儿。不过我瞧着世子行事稳妥,不会去争这个长短的。”她瞧着水面上,一忽儿又笑道:“看,卫家阿彰也上场了,他少年淘气,恐怕今日憋着要露个脸儿。”
顾清芜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果见卫彰撩起袖子,正轻盈的跳上一艘龙舟,拿了鼓槌之后,还不忘抛接耍弄,惹得舟上众人齐声叫好。
李氏转头对着萧老夫人解释道:“卫家和我家是至交,这个阿彰行三,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去了虎威军,家里便想让他走文官的路子,结果他倒好,凭着本事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如今在侍卫营里历练呢。”
萧老夫人道:“卫家的考量是对的,一家孩子都上了战场,的确不妥。”思及自家,不禁脸色一黯,为免李氏尴尬,又道:“如今太平盛世,这无论走文官武将哪条路子,只要孩子争气,前程都错不了。”
李氏发觉失言,不由露出些窘态,忙又夸赞萧远林几句,把这话揭了过去。
垂虹桥上传来一阵急雨般的鼓点声,两岸人声一静,比赛就要开始。只听那鼓点渐渐放缓,最后一下落下音时,一支鸣镝朝着江面远处射出,拖着长长的尾音,龙舟霎时从彩绸中破水而出。
龙舟上鼓手的鼓点声响彻江面,瞬间几艘龙船就拉开了距离。当先一艘正是皇帝擂鼓的明黄色龙舟,仿佛箭簇的尖头一般,直射向远处,众人欢呼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
“现在当先的是皇帝的龙舟。”顾清芜指着水面,跟萧老夫人解释道,“世子那艘在那,和小卫公子不分前后。”
萧老夫人点点头,道:“他这些年虽然丁忧在家,武功却一天也没放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瞧着都觉得辛苦。不过这卫公子也是少年英勇,不可小觑。”
李氏道:“绕过沙洲逆流而上才见真章,那时候众人力气衰竭,加上逆水行舟不易,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不过片刻功夫,龙舟已经划出百米,激起的水波拍打着两岸,而第一艘龙舟上的人影已经看不清了。
众人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只歇了半盏茶的工夫,手里茶盏还未来得及放下,那鼓点声又由远及近,龙舟已绕过沙洲划了回来。
这回不用顾清芜指,当先一艘明晃晃的在江面上逆流而上,萧老夫人不由叹道:“当今皇上竟然如此神勇。须知这擂鼓不比划桨轻松,既要顾着行船节奏,又要不停不歇的鼓舞士气,十分不易。”
顾清芜道:“世子的船紧随其后呢,您快看。”
绕过沙洲后,皇帝的龙舟偏北岸,而萧远林那艘则偏向奉春楼南岸。卫彰仍是第三,紧咬在萧远林后面,眼见垂虹桥将近,分毫不肯放松。
三艘龙舟都朝着垂虹楼正中的那根彩绸而去,虽然都是彩绸,但唯有正中那根上系着一朵巨大的绢花,眼神和武力都要极为出众,才能在一瞬间将它拉下。
皇帝的龙舟当先冲破了终点垂虹桥,船上众人或多或少都揪到了绸缎,两岸禁军欢声一片,桥上更是擂鼓声声,震耳欲聋。随后是萧远林的龙舟,几乎是毫厘之差的跟在皇帝后面,萧远林振臂一够,就见那朵巨大的红色绢花稳稳的落在他手中,舟上众人顾不得自己的彩绸,扔了桨欢呼起来。
随后是卫彰的船,侍卫营的人输给皇帝无妨,但是禁军和侍卫营都是拱卫京城,是帝王直属,输给禁军,实在不甘。船上少年们颇为失落,但是输了就输了,下了船,又跑去约定要来年再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