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跟你走,不过是想趁机逃离萧让身边罢了。韩烨,等过些日子,途经盛京地界,我们便分道扬镳吧。”
韩烨脸上笑意渐渐褪去了,他拥紧了怀中之人,低声道,“是玄哥对不住你。”
顾熙言挤出一丝苦笑,樱唇颤了颤,“玄哥,上一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很感激你。这一世,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让我再留在萧让身边,才会做出这些事……可是没办法,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你。”
“不爱就是不爱,我骗不了我自己,也不想骗你。”
她瘦削的身子剧烈颤抖着,声泪俱下,却如没有知觉一般,“是我自己不好。”
“上一世明明受尽了苦痛,这一世还不长记性,偏偏要被他狠狠的再伤一遍,才算罢休。”
“这一切,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怪不了别人。”
韩烨听着这话,心中如万箭穿心一般难受,见顾熙言声线微弱,身子不住地颤抖,心中一惊,正欲询问,不料怀中之人的身形突然一歪。
“熙儿!你怎么了!?”
韩烨见状,当即勒马,周遭人马亦纷纷停下。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拥起她,却对上她那张苍白至极的秀丽脸庞,那双美目紧紧阖着,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韩烨正欲抱着顾熙言翻身下马,不料大手触及顾熙言身下的罗衫,竟是察觉到一股温热湿意正顺着手掌蔓延而下。
韩烨愣了一愣,缓缓抽出大手,颤抖着伸到眼前,借着朦胧月色,竟是分辨出一手的淋漓血迹来。
几乎是一瞬间,上一世失去顾熙言的恐惧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他顿时双目赤红,怒吼道,“大夫何在!叫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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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大梦
韩烨坐在床榻边,大手紧紧攥着床上躺着的人的柔夷,眸色沉沉,一言不发。
他穿了一袭白袍,一头青丝披散下来,玉面上苍白如纸,一看便是忧思过度的模样。
“再晚一点,孩子就保不住了。”
大夫收了诊脉的红丝线,一边在纸上匆匆写着药方,一边道,“好在夫人最近每日都喝着安胎药,那安胎药配方高明,牢牢固住了夫人的本元,鄙人再为夫人开几副汤药,夫人喝下去后,再好生将养几天,便无事了。”
韩烨闻言,神色大动,满心都是难以置信。
萧让一直以为顾熙言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那般情况下,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萧让不对顾熙言腹中的孩子起加害之心已属难得,竟然还每日给顾熙言服着安胎药!?
韩烨觉得可悲又可笑,他笑着笑着,眼圈却渐渐红了。
那日在映雪堂中,他听到顾熙言怀孕的消息的时候,心中妒意滔天,恨不得把萧让的孩子除之而后快,可是终究是不忍,不忍亲手伤他她一分。
这件事,在萧让面前,他自愧不如。
“孕妇切忌情绪有剧烈波动,头三个月需禁止房事……夫人身子的底子弱得很,若是再有什么差池,只怕以后再孕育子嗣都有困难。”
韩烨望着床上昏睡的美人儿,听着大夫的话,眸中风起云涌,心中思绪万千。
缓缓回过神儿来,只
那厢,有心腹兵吏着甲胄而入,拱手道,“秉世子,三军已驻扎完毕。”
此地乃京西北道地界,名为章台,方才大军正连夜赶往塞北,不料顾熙言突然晕倒,韩烨下令,三军暂时驻扎此地。
韩烨点了点头,“传令下去,在章台修整三日。”
“得令。”齐恕想了想,又道,“只是乌孙首领带着人马在塞北翘首以待,不知在此地耽搁几日,乌孙首领可会……”
韩烨陡然拔高了声音,“那便叫他带着人马来京西北道迎本世子!不过区区丧家之犬,追名逐利之徒,眼下有几分用处罢了!此事派副将姜纨全权理事,不必再来询问!”
韩烨素来性子温润,如此陡然盛怒实属少见,片刻之间,齐恕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忙躬身道,“是!”
等一室之人退去,韩烨才跌坐在床榻旁边的圈椅上,一阵咳嗽溢出喉咙,怎么止都不住,他掩着口鼻咳了许久,才慢慢缓了过来。他微微抬起衣袖,只见雪白锦缎上有一滩暗色的血迹,分外惹眼。
韩烨盯着那片血迹看了半晌,方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白色玉瓶来。不料,那玉瓶倒了半晌,竟是空无一物,韩烨顿了顿,竟是一扬手,把那药瓶远远地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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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木雕花椅上,一身锦袍的男人以手扶额,周身气场凌厉逼人,一张俊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秉侯爷,主母走之前,叫我将这封信亲手交给侯爷。”石氏上前道。
萧让轻轻抬了手接过那封信来,哑声道,“都退下吧。”
信封里头,足足有三页信纸之多。信纸之上,字迹娴雅娟秀,萧让再熟悉不过了——乃是顾熙言最擅长的簪花小楷。
“萧让,见信如唔。”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一共嫁给你了两次。”
“上一世,也是皇上赐婚,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嫁为你的妻子,和你成了一对怨侣,纠缠半生,有诸多过节。”
“你不喜欢我的骄纵无度,我不喜欢你的冰冷无情。后来,你娶了一房妾室,把她抬成了平妻。曹婉宁生性善于伪装,在你面前故作姿态,背地里却对我多加陷害。你数次听信她的谗言,对我冷眼相向。后来,四皇子和太子开战,你出征之后,曹氏更加肆无忌惮,将我关入柴房之中,虐杀我心腹,当时,顾家满门已灭,我已无骨肉至亲,只有你这个丈夫可以依靠——我被她欺凌侮辱的时候,也曾想过向你求救,望你念及一丝情分,救我于水火之中,可是一封封信寄出去了,如同石沉大海。我掰着指头数着日子,一天又一天,你终究没有一封回信。再后来,我撑不住了,我病的形容枯槁,心神俱灭,身边心腹亦死伤散尽。终于,起义军攻城那日,我被乱军一刀捅在心口,成为了刀下一缕孤魂。”
“萧让,你读到此处,是否觉得难以置信?说来可笑,这些事情似是太过久远,我提笔写下的时候,竟然也有恍然如梦之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情,亦或是南柯一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