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1 / 2)

“我刚和离,如今乃是守空门的寡妇,你整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也不怕惹人非议?更何况,我并非寻常闺中女子,我不喜欢刺绣赏花,只喜欢舞刀弄枪,想来并非宋将军的良配!”

“我心悦你已久,倘若你也对我有意,我恨不得立即上门求娶,怎会在意别人的非议!?而且,我不喜那闺中女子,就喜欢你这般舞刀弄枪的飒爽洒脱!”

外头的争执声越来越大,顾熙言凝神听了半晌,放下筷子淡淡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靛玉道,“乃是定国公的外甥女石氏和宋连城将军。侯爷命石将军在咱们后院戍卫,保护小姐的安全。”

“说来,这宋连城将军倒是痴情的很,光是他在咱们凝园外头等石将军,我都碰见好几回了。”

红翡皱眉道,“可这两人在此喧哗吵闹,实在无礼,婢子这便去说一说他们!”

“不必了。”顾熙言轻启朱唇,“我和石氏也算是有缘之人。她如今能觅得如意郎君,重获因缘,我也觉得开心。由他们去吧。”

靛玉听了这话,不禁觉得奇怪,“小姐和这石氏又不认识,何来的缘分?”

顾熙言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过了一会儿,院中两人的争执之声渐渐弱了下去,传来几人纷纷行礼声,“见过侯爷。”

萧让打帘子进了内室,在金盏里净了手,方坐于桌旁。

他今日穿了件天青色圆领长袍,周身少了几分威严气势,多了几分清隽逼人。

萧让刚拿起玉筷,垂目便看见了桌上那盘时蔬果子,他神色略变,旋即笑了笑,“夏日时节,这等油炸之物未免太过油腻,把这例菜色撤下去罢。吩咐下去,以后也不必再做。”

靛玉应了一声,当即有小丫鬟上前把那例时蔬果子撤了下去。

“今日太医可来请过平安脉了?熙儿身子如何?”萧让夹起一块牛乳酥酪,轻轻放到美人儿面前的碟中。

男人生的俊眼修眉,薄唇含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顾熙言盯着面前的牛乳酥酪出神儿了半晌,缓缓抬头,冲他淡淡的笑,“萧让。”

“若是我一直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萧让顿了半晌,才垂了眸,放下手中玉筷,“熙儿,我没想瞒你。”

有几次面对顾熙言的时候,萧让险些忍不住将实情脱口而出。可是转念想到太医的嘱咐,他只好生生忍下了。

她把这段不痛快忘得一干二净,只留他一个人受着心刑。每每看着她毫无芥蒂的欢颜,对萧让而言,却是加倍的折磨。

“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日日夜夜盼着你醒来,甚至没办法闭上眼睛安稳地睡上一觉。没成想,你竟是完完全全失去了这段回忆。”

“这几天,面对你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其中有愧、有悔、有伤、有痛、有不甘……”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晦暗难明,“熙儿,我自知欠你良多。”

“别说了。”顾熙言眼角滑下一滴泪来,“这些日子,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

叛贼已清,天下大定。

太子持遗诏入主金銮殿,以新君身份为成安帝举行国丧,

出殡当日,盛京城中万人空巷,前来送龙驾的百姓摩肩接踵。三千龙禁尉守卫成安帝的龙体从禁廷宫门而出,夹道两旁素幡招展,纸钱遍地一路穿朱雀大街,将成安帝葬入皇陵。

国丧之礼期间需严令斋戒,文武百官一百天内不准宴饮作乐,一个月内不准丧服嫁娶……盛京城内自大丧之日始,各个寺庙、道观鸣钟需满三万余次。

次日,太子李琮于金銮殿前举行颁遗诏仪式,宣礼官将遗诏誊抄,于禁廷朱雀门前宣读,张贴布告天下,又命礼部筹备登基大典等诸多事宜。

然而宣之于众的遗诏上,删去了涉及削弱武将势力的内容。

那日金銮殿内,太子李琮看着手中遗诏半晌,只道,“平阳侯府、淮南王府、定国公府等乃我大燕开国功臣。功在千秋。先帝缠绵病榻,受小人蛊惑,写下此令。朕若不辨黑白,一味照办,乃是有违列位先祖之万世英明,千秋基业。再者,李氏与萧氏可比鱼水,鱼无水则涸,水无鱼则滞。只有两者并存,才能如鱼得水,保我大燕国祚延续万年。”

萧让听闻此言,说是感动倒也谈不上。

萧让叫成安帝一声舅舅,和太子李琮、四皇子李琮也算是实打实的表兄弟,小的时候做过几年皇子伴读,和太子、四皇子一同读书,说有兄弟情分也不为过,可生在长在这个圈子里,兄弟、父子相残的事儿数不胜数,骨子里的血浓于水自然而然淡了不少,如今太子李琮登上了龙位,更是“君臣有别”了。

太子李琮素来仁慈,并非成安帝那般生性多疑,心狠手辣。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这位稚嫩的新君是干不出来的。萧让一手平定江淮、夷山之乱,拥簇太子李琮上位,展露忠心的同时,也展露了萧家军拨乱反正、安定乾坤的能力。

新君继位,朝纲不稳,平阳侯府这秉良弓,还未到退场的时候。

阶下的萧让心思洞明,听了新帝这一番恩宠之语,神色未动,只淡淡道,“谢主隆恩。”

……

平阳侯府,演武堂。

夏夜无风,萧让长身立于窗前,骨节分明的手中捏着一纸密信,面色微沉。

信是从塞北传来的。

当日淮南王追歼乌孙余部到塞北柔然境内,乌孙余部对柔然地形熟悉非常,先是用了毒虫将淮南王大军围困在崇山峻岭间,两厢对峙数日。后来,一次冲突之中,淮南王遭了乌孙首领之子塔曼的突袭,身中毒箭,失踪于柔然地界。

密信一式两份,一封连夜送进了金銮殿太子李琮手中,另一封则是送到了萧让手中。

“立刻派暗卫前去塞北,务必尽快将王爷寻到,”萧让将信纸送到跳跃的烛火上,缓缓点燃,“去定国公府上传话——明日一早,请国公爷随本候一道入宫觐见,请皇上增兵塞北。”

柔然国情复杂,三年之前萧让和淮南王前去镇压叛党的时候便有所察觉。淮南王妃乃是柔然公主,淮安王孤身领兵在柔然盘桓许久,此时又突然失踪,想必新帝定会起疑。

信纸缓缓燃尽,一旁的流云递上一方锦帕,萧让接了,一边擦手,轻启薄唇问道,“夫人今日如何了?”

那日顾熙言醒过来之后,说要和他静一静,谁知这一静就是许多天不理他。

萧让心中愧疚难言,派了流火近身护卫着,一日数次地问顾熙言用膳如何、诊脉如何、每日都做些什么。

说来可笑,两人明明就在一个院子里,竟像是隔着千里一般,就连嘘寒问暖都要靠身边人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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