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他真的以为她是那等水性杨花,见异思迁之人吗?
美人儿披散着一头鸦青色的长发,一双玉足没有穿罗袜,赤裸这踏在地面上。
她面上冷泪一片,一颗心仿佛坠入冰冷的深潭,有汹涌潭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过来,冰冷刺骨,让她几欲灭顶。
红翡见顾熙言这般情状,也是眼圈一红,忙递上一盏清茶,宽慰道,“小姐还有着身子,每日哭泣对胎儿无益。可怜老祖宗、老爷、夫人、少爷都还不知道小姐有了身孕的大喜事……小姐就算为了自己,也得保重身子呀。”
顾熙言正暗自泪垂,那厢,靛玉跌跌撞撞地跑进门,面上大喜道,“小姐!方才前线有捷报传来,说是今晨一战,侯爷竟是生擒了那叛军将帅!”
顾熙言闻言,陡然一惊,手里的清茶洒了大半,“你说什么?”
靛玉见顾熙言双目红肿,明显是哭过的模样,立刻收了大半笑意,“千真万确。流火侍卫说,那韩世子被侯爷一剑挑下了马,诸位将军一拥而上,竟是把人生擒住了!”
原来,昨日萧让烧了韩烨大半粮草,令韩烨麾下军心大乱。今日两军开战,韩烨叫使节传话来挑衅,萧让竟是亲自下场,点了名要和韩烨对战。
前几日,“萧让心口中箭,危在旦夕”的消息传遍了三军,此刻沙场上,众将士见萧让英姿勃发,神兵天降的模样,登时军心大乱,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韩烨也没有料到,萧让竟是不惜妄言天命,也要出此混淆视听的计谋,和萧让大动干戈之际,竟是心疾突发,一个不慎,翻身跌落下马,被萧让生擒回了大营之中。
顾熙言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韩烨是重生之人,之前他屡次叫萧让误会,造成了如今两人这般僵持的局面,手段奸诈至极,堪称是四两拨千斤。若是萧让审讯他的时候,他再生出什么毒计,意图谋害萧让的性命,到时候只怕是悔之晚矣。
顾熙言想到这,当即抬了手道,“备马车,我要去营中见侯爷。”
她恨他不信她,恨他不信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如今性命攸关,她和他吵够了,闹够了,哪怕放下自尊,也要和他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男主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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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解脱
大帐之中。
一兵吏拱手道,“秉侯爷,郑益将军的棺木皆已备好。”
萧让身着金甲,面上还染着几丝血污,一张俊脸上显得邪气非常,闻言转了身,“好。安葬事宜……可问过郑虞将军的意思了吗?”
今日为了生擒韩烨,骠骑将军郑益身先士卒,千钧一发之际,郑益替萧让挡了韩烨的一剑,于阵前捐躯,马革裹尸而还。
萧让和郑益有多年兄弟情意,再加上今日郑益乃是为他而死,故而萧让心中悲痛难忍,悔恨非常。
那兵吏面有难色,“郑虞将军悲痛欲绝,方才竟是哭晕过去了,故而属下还未曾询问。”
“可曾派了军医过去探诊?”
“大夫说郑虞将军悲痛过度,旁的倒是没有大碍,只是人这会儿还没醒,定国公爷正在大帐里守着呢。”
话音儿刚落,大帐的帘子便被掀开,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匆匆而入,扑到了萧让的怀中,
掩面痛哭不止。
萧让薄唇微抿,面上神情隐忍压抑至极,过了许久才道,“郑将军的仇,本候会报。”
郑虞从小父母双亡,和哥哥郑益相依为命,今日突然失去骨肉至亲,心中肝肠寸断,抱着萧让哽咽道,“兄长他生前曾说过,若有一日捐躯疆场,他不要长眠地下,被野兽虫蚁分食……兄长此生随老侯爷、侯爷南征北战,天下之景中,他最喜欢的便是大海。我想把他的骨灰撒在大海里,好叫他以后能随长风海浪而去,自由自在的,不必被世俗纷扰所困……”
萧让点点头,“那便择良辰吉日,将郑益将军火化了,本候派人送你去东海,送走郑益将军的英魂。”
郑虞擦了擦泪,双手搂紧了男人的腰,“兄长临终前,将我托负给了侯爷……往后半生,郑虞愿卸下一身戎装,栖身后宅,服侍侯爷。”
萧让闻言,眸中神色莫测,薄唇动了动,“‘不纳妾’乃是我平阳侯府祖训。何况,本候早已有嫡妻。”
郑虞一怔,“可是……侯夫人不是……”
萧让抬手,轻轻把郑虞从身前推离,眸中目光清亮无比,“本候答应郑益将军好好照顾你,乃是想叫郑益将军走的安心,更是出于多年兄弟情义——本候定会亲自为你择一门良配,你无需担忧这点。”
郑虞听着这委婉的拒绝,不甘心地追问,“我不要什么良配!侯爷明明知道,我心中的的良配,从来都只有侯爷!从前是,现在也是!”
萧让闻言,当即皱了眉,正欲说些什么,不料那厢大帐又被撩开,一身穿罗衫衣裙,簪着珠花宝钗的女子出现在帐门前。
——竟然是顾熙言。
原来,今晨顾熙言听说了韩烨被生擒之事,害怕萧让被他算计,立刻叫人套了马车,火急火燎地来到大营之中寻萧让。
方才,顾熙言被流云引到大帐之外,便隐隐听见一阵女子的痛哭之声,等她进了大帐,映入眼前的便是两人依偎在一起的一幕。
这是个和她完全不同的女人。
她一袭戎装,五官英气,身姿修长,眉眼之间也全都是果敢坚毅。和一身金甲的萧让站在一起,显得莫名登对。
萧让早就推开了郑虞,现下正两手扶着她的肩头,此时看见顾熙言立在帐门处,男人当即后退了一步,远远拉开了和郑虞的距离。
那厢,郑虞看着男人刻意拉开距离,以示清白的模样,便知道那帐门处貌若神仙的女子便是顾熙言了。
来的一路上,顾熙言一直在想该如何和男人说腹中孩子的事儿,光腹稿都打了好几遍,此时望着眼前的两人,心头似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阵一阵的抽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顾熙言望着两人,默了半晌,才勉强笑了笑,“是妾身打扰侯爷了,妾身这便出去。”
“慢着。”郑虞陡然开口,出口不善,“想必这位就是侯夫人罢。我虽身在军中,可也听闻夫人委身贼人一个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