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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泊舟看着手下的人把弟弟送上早就准备好的救护车,二弟抱着辛初羽跑过去,脸上是他也几乎很少见的焦急。
他突然又想到,辛初羽对着他没说一句痛,反而是看见二弟之后才喊疼的。
在他面前装得性子乖巧,其实又犟又乖张。
就连最后说的话,也不是“能不能让你多疼疼我”,而是“离婚吧”。
顾泊舟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会栽了。
因为急救措施到位,顾随舟的血很快就止住了,但是辛初羽的一直在流。
救护车上的医生还以为是子弹炸开导致的腹腔出血,结果送到医院各项化验之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辛初羽血小板浓度过低,这样程度的受伤,血根本止不住。
“病人大出血,现在急需采血,你们谁是O型血,快来配型!”
“我是,大夫我是。”
不等手底下的人反应,顾行舟先站出来,要求医生采他的血。
顾随舟伤口已经缝合完了,但上了麻药人还没醒来。
顾泊舟站在手术室外面,罕见的来回踱步。
其实照手底下人的反应程度,完全可以在绑匪开枪之前将其彻底击毙,但是辛初羽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顾泊舟谈判的时候手下人也在场,他们听家主的话,就真把辛初羽当成了家主随便找的泄欲工具。
以前也不是没有,顾泊舟刚掌权的时候压力巨大,每几个月就要找个新人,玩腻了给点钱就扔。
这样的情况仅仅持续了一年多,换了五六个人,顾家的生意转型成功挂靠军方之后,他就停手开始修身养性,一直到现在。
所以,他们以为辛初羽与之前的人并无不同。
当时事发突然,顾泊舟的手下只顾及着家主和家主背上的三少爷,一个不留神,就让子弹洞穿了辛初羽。
从后面打进去的弹药,直接从前面腹腔炸开,看那个大出血的样子,应该是伤到内脏了。
家主面色冷凝,尤其是二少爷一副天塌了的模样,让他们觉得自己可能把辛初羽的地位估计错了。
手底下的人自觉回去领罚。
顾泊舟此次罕见的情绪复杂,一部分是因为主治医师说伤势不重,但流血太多有可能抢救不回来,只能尽力而为;一部分就是,辛初羽的伤势其实是他间接导致的。
如果他不说那些话,手底下人对辛初羽尊重关注一些,就不会在绑匪开枪的时候忽视甚至防着辛初羽。
人家替他挡了枪,这一枪还是他忽视辛初羽才有的。
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向来冷心冷肺的顾泊舟,也升起了一点愧疚情绪。
顾随舟醒来的时候听闻辛初羽还在抢救,差点发了疯,胳膊上包扎好的伤口都被挣脱了。
他麻药打过之后腿软走不动路,就坐轮椅上让人把他推过去。
手术已经进行了10个小时,顾行舟抽了600cc的血,大夫不让他继续再抽。
顾家三个男人或坐或站,围在手术室门口。
顾随舟等得眼眶泛红,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辛初羽再有一点意外。
“大哥...”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沙哑,“小羽是怎么中的枪?”
“他...他替我挡的。”
“你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怎么会轮到他替你挡枪?”
“而且,以你的身手居然躲不开别人开的枪?”
顾泊舟神情流露出些许的愧疚。
“随舟,是大哥的错。”
顾随舟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发怒的冲动。
大哥为了他的安危操碎了心,他没有资格和立场责怪大哥。
怪只怪自己晕倒了没能保护好小羽。
况且,小羽...也不喜欢他这个脾气。
他要改,他要弥补以前的错误,重新赢得小羽的心。
顾随舟忽然又想到小羽之前对痛觉特别敏感,手上破个皮都要喊半天疼,那这一次...得有多疼?
他忍到眼眶通红,只恨不得能让自己代替辛初羽去受这些痛苦。
医院开了专家会诊,又招了许多科室的王者过来,终于把辛初羽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
现在他被推去ICU观察,如果能平稳度过之后的观察期,没有并发症,那好好休息还是能恢复过来。
只不过再也不能如之前那般了。
顾家三兄弟听着医生说辛初羽伤到子宫,弹片嵌到了子宫壁,可能之后生育困难,陷入沉默。
顾行舟先开的口,“我娶小羽单独分出去过,你们重新找共妻,不要影响子嗣。”
“我和二哥一起!无论小羽怎么样,我都不会放手的!”
“大哥自己找一个喜欢的吧,我跟二哥还有小羽分出去过。”
顾随舟紧接着问,“二哥,那你的白月光怎么办?”
顾随舟浮起温柔的笑意,冲淡了
', ' ')('面容上的冷漠和忧心。
“小羽就是我的白月光。”
顾随舟撇撇嘴,有些吃醋,但更多的是高兴。
这样小羽就多一个人爱他了!
心态完全转变的顾随舟,真实为辛初羽感到开心。
顾泊舟罕见的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开口。
“等他醒来了自己决定吧,我们不要替他做选择。”
顾行舟看了一眼大哥,默不作声。
反倒是老三皱起眉,不满出声:“大哥,你不喜欢小羽就不要把人家强行留在身边,再说了小羽又不喜欢你...”
“难道他就喜欢你了吗?”话未说完被顾泊舟呛道。
被大哥一句话戳到肺管子,顾随舟又急又气,偏偏无法反驳。
曾经他可以很自信地说全天下小羽最爱的男人就是自己,可现在...恐怕最恨的是自己吧。
表情三番五次变化的顾三,沉默着没有反驳,平时那么骄傲肆意的一个少年,此刻像挫败了一身的霜。
辛初羽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有完美的家庭,完美的童年和完美的恋人,一切都很完美。
醒来之后盯着病房素净的天花板,暗暗流泪。
怎么就没有死掉呢,死掉就解脱了,多好呀。
想要的东西,全都不是自己的。
一些生下来就没有的东西,那这一辈子也不会拥有了。
辛姿看着他醒了,惊呼一声,放下手里的毛巾就要来扶他。
辛初羽还在流泪,但表情淡淡地躲过了。
睡了很久,肢体感觉很疲乏,动一动手指都极其费力。
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想让辛姿碰自己。
辛姿僵住了,胳膊还维持着想扶他的姿势僵在那里。
“你来干什么?”
辛初羽语气也很冷淡,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他经过生死这一遭,也想明白了,如果贪恋父母偶尔给予的温暖,但更多的时候,父母总是带来负面情绪和伤害,那还不如及时止损,这样自己反而会少受许多伤。
“我...来看看你啊...”
“我没事,您回去吧。”
“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在这里照顾你好多天了!”
辛姿又开始下意识抱怨和邀功。
辛初羽嘲讽一笑,闭上眼睛置之不理。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从小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我为了你和孙远离婚,换来的就是你给我这样的冷脸!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不要和孙远离婚,起码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仗着嫁了好男人,就这么给你妈甩脸子!我还不如不生你!生下来就是个祸害!”
“我受伤之前您一直不认我这个人,”辛初羽还没恢复好,一动气就会觉得下腹疼痛难忍,他缓了缓,才继续道:“我受伤之后一直昏迷着,怎么跟您说?”
“我没有求着您照顾我,”他眼睛睁开盯着僵掉的辛姿,不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希翼与被伤害之后的茫然麻木,“既然您不愿意认我这个儿子,那就永远都别认了,对双方都好。”
“我以后努力挣钱给您付养老金,至于别的,我也没有从您这里得到过什么温情和尊重,以后也不再指望了,日子就继续这么过下去吧。”
“当初孙远给我的钱,除了花掉的还有七百多万,我全部打给您了,一分没有留,就当这些年您养育我的金额。”
“妈,我活着真的很累,请你别再伤害我了。”
“请你出去,我想休息。”
辛姿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退出去的。
也许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听儿子的话。
顾泊舟看到她,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阿姨,小羽今天怎么样?”
辛姿看了他一眼,眼珠里面居然有了红血丝,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顾泊舟觉得不妙,推开门,果然看到辛初羽躺在床上,睁眼盯着点滴瓶。
大病初愈的病人,实在谈不上好看,尤其醒着的时候更加凸显。
辛初羽两颊陷进去,穿在身上的病号服也空空荡荡的,仿佛老了好几岁,再也不似往日那般带着婴儿肥的年轻容颜。
顾泊舟破天荒的心疼了一下。
床上躺着的人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视线飘了过来。
顾泊舟还能保持往常一般的微笑走进,帮着辛初羽调整了一下枕头,好让他靠起来。
“总算醒了。”
期间辛初羽一直盯着他不说话。
摸摸对方瘦到脱相的脸,顾泊舟语气少了份往常的漫不经心,多了份温柔。
“饿不饿,想吃什么?”
辛初羽轻轻地歪了一下脑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妈是你叫过来的?”
“是,
', ' ')('我想着她照顾你总算方便一些...”
“你是很喜欢替别人做决定是吗?”
“你那么有权有势,难道还查不出来,我妈因为我嫁给你们家当共妻不要我了吗?”
顾泊舟面上的笑容淡下来,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辛初羽不管不顾,他在这个世上无所记挂,已经没什么在意的,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所以你是故意找我妈来恶心我的是吗?”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因为大量输液已经变青变黑且肿起的血管,拨弄了一下右手的滞留针。
而后又轻轻一笑,抬头看着也在看他双手的顾泊舟。
“无所谓了。”
“所以,顾先生,什么时候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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