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五哥方才无端提出令海鲁曼拉独自留在敦胡,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顾淮济到来。
他竟早都知情。
可为何上辈子敦胡国破时,五哥不曾有如此釜底抽薪之举。
法蒂玛自然不知道,法托克早已在上辈子国破家亡那日身死,为信赖多年的妻子与其姘头史航所害,尸首异处。
而他此番重生,更不仅要让这对jian夫yin妇付出代价,还会竭尽全力令西域五国争相复国,重现昔日光辉。
眼下之举,不过刚刚拉开帷幕。
第4章
不若以后顾将军与我都唤你“舟……
处置过海鲁曼拉,庄顿极力相邀顾淮济留下用膳,顾淮济本想拒绝,副将张墨海却已开口应承:“敦国公客气,想问问昨日那道馕坑填肉可还能再来一次?”
西域五国美食无数,其中尤以姑哈馕坑肉最得张墨海欢心。
尤其昨夜那位敦胡御厨所制,比他先前于姑哈所食更符雍朝口味,令他念念不忘。
在得到庄顿肯定回答后,张墨海立刻乐颠颠地推着顾淮济和其他弟兄们与同样满面笑意的庄顿并肩而行,法蒂玛看在眼里,只低声唤住法托克:“五哥。”
法托克回首,原本铁青的神色迅速恢复半成对她笑道:“何事。”
她张了张口,一时间反倒不知该说什么。终究选择挽住他臂弯凑上前,弯起眉眼:“没事,怕你心里不好受。”
法托克与她年岁相近,相比另外四位兄长要更亲厚。
但自从他与海鲁曼拉成婚后,不仅法蒂玛,连带其余兄长,他都跟着疏远不少。成日不是与海鲁曼拉在塔勒城内到处玩乐,便是离城去到附近的雪山河谷肆意郊游。
此刻听得法蒂玛所言,法托克竟有几分恍如隔世,下意识抬手覆上她发间轻拍两下,忽地无声失笑。
他这个妹妹年岁小,幼时大哥他们嘲笑她手短腿短圆滚滚,常常欺负她。
而她又被父王宠得娇气,一言不合便鼓着腮帮子委屈掉眼泪,攥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极惹人疼。
后来小肉团子渐渐长成了大姑娘,出落得高挑玉立,美誉名满西域五国。每年猎鹰大会之上求亲之人数不胜数,可以从敦胡一直排到雍朝。
她自是挑花了眼,当然法托克私心里也觉着,那些个青涩毛头小子,无一人堪配幼妹。
可就在上辈子临死前,他眼睁睁看着父王母后被人逼迫赴死,妄称殉国,幼妹则被那些雍朝兵士带离王宫充为俘虏奴隶。敦胡的掌上明珠沦为草芥,跌入尘泥,根本再无反抗余地。
幸而老天垂怜使他得以重生,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家人经历那般痛楚。
那时顾淮济恰好为着提拔内甥专程休假在京,雍朝皇帝随即任命陆觐崖为主将,方才给了那畜牲屠城机会。
于是法托克此番直接收集了陆觐崖与海鲁曼拉以及其他诸多细作往来证据,谴人先行送至顾淮济府上,迫使他亲赴敦胡和谈交涉。
毕竟只有将证据掌握在自己手上,顾淮济才可能想出办法于雍朝皇帝面前转圜,否则陆觐崖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必会入狱削爵。
于陆觐崖与他母亲而言,此举定然无异于晴天霹雳。
顾淮济绝非蠢钝之人,自会懂得如何取舍。
至于海鲁曼拉之事,法托克原想再观察一段时日另行对策。
但见着法蒂玛对顾淮济情根深种模样,索性以此为契引他与敦胡王室间牵绊更深。
从今以后,无论父王渴求什么,妹妹喜欢什么,他都会为他们一一取来。
行至宴厅落座,法托克领着法蒂玛伴自己同桌而席,恰好坐在顾淮济身侧。
法蒂玛想到昨夜他的木头行止,不免避开脸轻哼,小声嘀咕:“五哥你做什么,我才不要跟他坐在一处。”
细语如丝传入顾淮济耳中,仿若微风摩挲耳际,暖意熏人。
他端起茶盏入口,鬼使神差般侧首主动与法托克打过招呼,安慰他道:“五公子痛失爱妻,还请及时调整心绪。”
眼下敦胡王已是敦国公,五王子也随之变作五公子。
“多谢顾将军关怀。”
法托克亦礼貌回应,顺势询问他道:“听我阿爹方才说起,将军会负责护送质子入京。”
他笑起来的模样与法蒂玛有几分神似,面目比起较为野蛮粗糙的其余四位公子也更清隽温和:“今后有劳将军。”
顾淮济颔首,顺势瞟见法蒂玛扯住法托克衣袖,不解询问:“五哥,怎么还是你去。我也可以呀。”
“当时已与阿爹说好,无需再改。”法托克揉揉她鬓边卷发,说着压低声音,不掩调侃之意:“况且你莫不是真以为去到长安为质能给你机会常见顾将军不成?不若留在塔勒城自在。”
法蒂玛越过法托克肩头偷偷瞟了顾淮济一眼,又忆及昨夜他没追来向自己解释之事,难免懊恼:“自在有何用,顾将军不喜欢我,我何必总去他跟前讨没趣。”
话音未落,她已然凑近法托克又道:“五哥,我舍不得和你分开。我可以送你到长安,陪你住上几个月再回来吗?”
那位雍朝皇帝眼下已经谴人将陆觐崖带回长安发落问罪,按照上辈子法蒂玛之记忆,他应会被禁于长安金城侯府内不得外出,而她若远在敦胡,又如何能够向他和那天杀的金城侯夫人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