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父亲看重鬼工玉球,我不可能轻易将这东西让给他人。”
【你们请回吧,没有鬼工玉球,我不会删除微博。】
雪依脚步虚软的走出面馆,她咬住下唇,试探着问:“叔延,我能不能出钱买下鬼工玉球?”
魏叔延自然不愿让心爱的女人为难,他拧眉思索半晌,道:“不用你出钱,我会说服父亲,让他把鬼工玉球拿出来,这东西原本就属于聂家,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当天夜里,他回到魏家老宅,冲着管家问道:“爸在哪儿?”
“先生在书房里。”
魏叔延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迈步上楼,站在书房外面,他心脏砰砰直跳,面上也难免露出几分忐忑。
敲门后,魏叔延缓步走入书房,魏振远年近五旬,但他常年养尊处优,如今丝毫不显老态,看着仿佛三十七八。
“爸,我想带走聂家的鬼工玉球。”
坐在书桌前的魏振远挑了挑眉,淡淡吐出两个字:“理由。”
魏叔延不可能把雪依供出来,他硬着头皮道:“鬼工玉球原本就是聂家的东西,您使出手段将玉球抢走,导致我无法在聂家人面前抬起头来,爸,求您把东西还给聂家!”
魏叔延没吭声,直接将桌面上的镇纸扔到魏叔延身上。
“蠢货!你以为我不知道事情始末吗?分明是雪家那个丫头捅出的篓子,你倒好,主动把责任往身上揽,你眼里还有没有魏家?”
魏叔延被骂的抬不起头,他不断央求:“爸,您就帮我这一次吧。”
魏振远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冷笑道:“我答应你,把鬼工玉球还给聂家。”
魏叔延眼底尽是不敢置信,整个人都快被扑面而来的狂喜淹没了。
“谢谢爸!”
魏振远摩挲着腕间的翡翠扳指,眸光变得格外晦暗。魏叔延还年轻,不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就算聂南舟母女得到了鬼工玉球,也保不住这样的宝物。
魏叔延离开后,魏振远派人放出了消息——真正的鬼工玉球在聂慈手里。
鬼工球的制作工艺本就复杂,再加上玉石特殊的质地,分层的难度极高,近些年来,没有一名工匠能做出五层以上的鬼工球。
而被魏叔延带走的那只,则是九层鬼工玉球,有多罕见不言自明。
雕刻界人品端方的名家不在少数,但也有品性低劣的人,眼见着九层鬼工玉球落在普通人手里,他们不动心思才是怪事。
魏叔延喜欢雪依,自然不忍心看她受委屈,拿到了鬼工玉球,他迫不及待来到聂家,把防盗门敲得哐哐响。
透过猫眼,聂渔晓看到魏叔延那张脸,不由皱了皱眉,慢吞吞的打开门。
“聂慈呢?”
纤细高挑的女人从工作室走出来,她站在魏叔延跟前,身量与青年相差无几,甚至气势还远远超过了他。
【东西带来了吗?】
魏叔延拍了拍怀里的锦盒,将盖子掀开一角,露出鬼工球莹润的玉料。
“你可以删微博了吧?”
【不急,你先签好这份协议】
聂慈拿出两份赠予协议,递送到魏叔延面前。
【协议公证过后,我会当场删除微博】
魏叔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聂慈这种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竟然会利用规则捍卫自己的权利。
他虽然不耐烦,却也没有出言拒绝,毕竟多拖延一秒,便会给雪依多造成一分伤害。
等所有流程处理完毕,在魏叔延催促下,聂慈终于删除了那条微博。
关注此事的粉丝见状,纷纷转发庆祝。
【wob聂慈是不是心虚了?否则她根本不会删除微博】
【我早就说过,雪依是冤枉的,偏偏你们这些键盘侠没有半点判断力,总是被舆论蛊惑,网暴那么善良的姑娘,好在我们依依足够坚强,不会被这些非议绊住脚步,以后做出更多优秀的作品,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不过那篇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登了一下数据库,确实找到了该文章的pdf版本】
【依依跟聂家的渊源不浅,临摹一下鬼工球怎么了?这根本算不上抄袭】
【楼上把话说清楚,雪依妹妹和聂家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知道吧?雪依的未婚夫就是聂家的后辈,临摹自家的珍贵器物而已,那个聂慈还真是少见多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凤凰花又开的营养液~
第107章哑巴玉雕师(七)
【恐怕雪依妹妹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打着聂家的旗号,控诉她剽窃,我估计依依消失这么长时间,就是去查聂慈的身份了】
【看聂慈删博的德行,绝对心虚了】
聂慈拿回鬼工玉球后,果然遵守了协议的内容,不但将微博删的一干二净,也没有针对此事再做出任何回应,让坐在电脑前的雪依松了口气。
雪依低垂着头,露出细白如瓷的脖颈,瞧着尤为纤弱。
魏叔延小心翼翼的将女人拥入怀中,哑着嗓子问:“依依,你真的愿意和我订婚吗?我会一辈子待你好。”
雪依神情诚挚的点了点头,双手攀住青年的肩膀,眼神晦暗不明。
她之所以这么草率的答应订婚,并不是因为她对魏叔延的感情有多深浓,而是形势所迫——
她必须与聂家后辈有足够密切的关系,才能洗去剽窃的嫌疑,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美化成临摹。
魏叔延正是最关键的棋子。
此时此刻,即使事情已经解决,网络上的舆论也一边倒的偏向自己,却仍存在些许不和谐的声音。
他们觉得聂慈是被“公关”了,才会放弃控诉,突然删博。
“依依,聂家拿到了鬼工球不见得是好事,我听父亲提过,吴家对鬼工球很感兴趣。”
吴家与雪家一样,同属于雕刻世家,可惜他们家族在业内的名声却算不得好,不择手段搜罗以往的雕刻,甚至用了许多令人发指的方法。
“那怎么办?阿姨和渔晓不会出事吧?”
聂南舟和聂渔晓到底是魏叔延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雪依对这对母女厌恶到了骨子里,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她眉心紧皱,刻意流露出几分急切。
“只要她们乖乖把鬼工球交出去,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凭着聂慈那股执拗劲儿,想必也不能轻易脱身。”
雪依背对着魏叔延,红唇轻启,无声的呢喃着。
只看口型,应该是聂慈两个字。
聂家。
聂南舟站在长桌前,怀中抱着四四方方的锦盒,明明没有多少分量,可她却觉得重逾千斤。
从小到大,聂渔晓鲜少见到母亲哭泣,这会儿对上聂南舟红肿的眼眶,她顿时有些急了,不太熟练的给母亲拭泪。
“九层鬼工玉球是聂家的传家宝,使用的玉料是最好的羊脂白玉,雕刻工艺在华国实属顶尖,无论拿到何处,都是令人趋之若鹜的重宝。”
“还是姐姐厉害,把鬼工球抢回来了,不然白白便宜了魏振远那个狗东西!”
聂渔晓虽然是魏振远的亲生女儿,但对这个便宜父亲没有半分濡慕之情,心底蕴着的只有厌憎。
聂南舟双眼紧闭,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渔晓,既然九层鬼工球是重宝,你就该知道,凭我们母女三人,留不住这样的罕物。”
聂渔晓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面上血色一寸寸褪去,她张了张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鬼工球是祖上留下的宝物,不可能有人强抢吧?”
“想得到鬼工球有无数种方法,强抢只是其中之一。”聂南舟连连叹息。
在她看来,鬼工球虽然是祖辈留下的宝物,却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以魏振远的卑鄙无耻的程度,只怕鬼工球在聂家人手里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偌大的雕刻界。
正当母女俩商量的档口,聂南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断作响。
聂渔晓瞥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聂南舟直接按下了免提键:“聂女士是吧?我是岭南吴家的吴琥,听说九层鬼工玉球在你手里,这样的玉雕珍贵异常,亟待保护,若是聂女士不方便的话,吴家可以代为保管,我们两家的渊源极深,绝不会让鬼工球出现任何损伤。”
“多谢吴先生费心,我们会仔细存放鬼工球,不劳旁人记挂。”聂南舟出言拒绝。
“今时不同往日,聂家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的世家之首,连有关雕刻的传承也断了个干净,与其勉强自己,还不如将鬼工球放到合适的地方,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整个雕刻界,都是难得的好事。”
活了这么多年,聂南舟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人,她面颊涨得通红,猛地将电话挂断,显然被气得不轻。
“妈妈,您和这个叫吴琥的人认识吗?”
聂南舟摇头,“要是我所料不错,吴琥应该是吴家的小辈,百年前,吴聂两家便针锋相对,后来聂家人丁凋敝,后人不擅雕刻,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与吴家的接触也少了许多。
你外公曾经说过,吴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说要保护好九层鬼工球,实际上却想将东西据为己有,这副虚伪的做派简直令人作呕!”聂南舟不断揉按着眉心。
聂慈走到聂南舟跟前,抬手比划。
【我有办法】
“姐,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啊!”聂渔晓急得不行,忍不住催促。
聂慈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行字,聂南舟看清以后,先愣了一下,不出片刻,她的神情倒是比刚才缓和了几分。
早在对魏叔延提出交易条件时,聂慈便预料到了如今的情况,自然会提早做出准备。
聂慈从“我爱大平刀”那里拿到了b市博物院馆长的联系方式,此时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直接发了过去。
【胡馆长,听说贵馆要举行为期一年的巡回玉器展,我想将手里的九层鬼工球送去参展。】
发完短信,聂慈也没有闲着,她从锦盒中取出那只鬼工玉球,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表层精巧的松枝图案,转折的位置处理得尤为巧妙,用的工具应该是半圆刀。
聂慈边观察,边找出一块与玉球大小相仿的竹根,先将竹根简单处理成球状,之后才拿起铅笔在竹根上画样。
无论是观察力还是绘画功底,聂慈都不比别人逊色,她将玉球的花纹勾画在竹根上,手握平刀,第一次尝试雕刻鬼工球。
她下刀的速度很慢,好似在摸索似的,一般来说,像她这样的初学者雕出的作品大都不尽如人意,但那块竹根却在聂慈手中逐渐显现出枯松苍劲的形态。
聂慈神情专注,用刀一寸寸分割鬼工球的内外层,与玉石相比,竹根这种材料的韧性更强,硬度也没那么大,分层的难度相对较弱。
只听咔哒一声,两处相连的地方彻底分开,内层的鬼工球虽粗糙,却能骨碌碌的灵活转动。
还没等聂慈开始打磨内层,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号码,示意聂渔晓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