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徐宿年便登上了b市富豪榜,可惜他鲜少接受记者采访,许多人只听过他的名字,却不知他到底是何模样。
在《寻遗》开播前,节目组索性借着徐宿年的名声炒了一波热度。
【woc我没看错吧,商界新贵居然要录制综艺了,现在的人跨界跨的好狠!】
【会不会是同名?华国这么大,找几个同名同姓的人应该不难】
【楼上别瞎猜了,节目组请来的嘉宾就是那个徐宿年,如果不是他的话,《寻遗》官宣的时候,绝不可能把影后伏绫放在徐宿年后面。】
【《寻遗》第一期今晚就要开播了吧,冲着这位商界新贵,我都要贡献一点收视率】
【今晚七点,淮水们都要收看芦柑tv,一起为齐淮哥哥打call】
几个小时转瞬即逝。
演播厅内,四名嘉宾坐在点评席前,最左边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戴着黑框眼镜,时不时低头翻看资料,应该是a大的教授平滨。
而紧挨着平滨的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生了一双漂亮的凤眸,眼尾略微上挑,配上俊逸疏朗的五官,可以说是天然的发光体。
“齐淮这是第一次录制综艺吧?”容貌艳丽的伏绫轻笑着问。
齐淮是选秀出身,出道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可他坐在影后身边,却没有半分紧张,姿态无比自然。
“《寻遗》是我的综艺首秀,它的题材很有意思,我也想看看节目组找到了什么样的非遗传承人。”
顿了顿,齐淮的视线落在最右侧的徐宿年身上,青年比他大不了几岁,许是在商场浸淫久了,他的情绪格外内敛,让人无法分辨出他真正的想法。
“听说徐先生对玉雕很感兴趣。”
比起其他两人,徐宿年与齐淮早就打过照面,那次是在雪家。
青年没有吭声,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望着徐宿年俊美逼人的面庞,齐淮忍不住问:“徐先生应该看过这些‘非遗传承人’的资料了吧?您觉得哪一位配得上这个称号?”
“没看到视频以前,我无法下定论。”
察觉到徐宿年堪称冷淡的态度,伏绫暗暗摇头,不明白这位为什么非要参加这档节目,即使《寻遗》的噱头打得再好,依旧改变不了本质,徐宿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禁欲感,与综艺的娱乐性背道而驰。
很快到了七点,导播简单介绍几句,便进入正题,播放了早已准备好的视频。
首先出场的非遗传承人是一名四十上下的男性,他生得高而壮硕,传承的非遗文化是越剧。
近些年来,女子越剧在华国占了主流,男子越剧相对较少,齐淮本以为一号会调整唱法或者仔细斟酌曲目,可他选择的《碧玉簪》对唱腔音色要求极高,只要失之毫厘,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便会谬以千里。
一号甫一开嗓,粗砺的嗓音就偏离了原本的曲调。
齐淮抿紧了唇角,眉头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好在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直播,又恢复成往日温和的模样,冲着镜头笑了笑。
“一号对越剧的热忱毋庸置疑,但他的功底还稍显欠缺,再演练演练也许会变得更好。”伏绫柔声点评。
老教授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而齐淮与徐宿年并未接话。
伏绫到底是影后,仿佛没感受到二人的冷淡,兀自点评起来,过了约莫十五分钟,当镜头切到二号时,她缓缓松了口气。
二号不是别人,正是雕刻界的天才少女——雪依。
“认识雪依的人应该很多吧?她经常在网上发布vlog,里面全都是雕刻的玉器,件件皆是精品,这样的她确实担得起非遗传承人这个称号。”
伴随着伏绫的解说,容貌精致的少女出现在大屏幕上,六月的b市略有些凉意,雪依穿着棉麻质地的过膝裙,既柔美又无害。
她手上拿着刻刀,勾勒出飞天像的雏形,神态无比认真。
雪依的粉丝不少,直播间里的弹幕也有了明显的增长。
可当三号选手出现以后,弹幕里的溢美之词瞬间转为谩骂与攻讦,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三号选手的名字。
聂慈。
正是控诉雪依剽窃的那名博主。
第111章哑巴玉雕师(十一)
【聂慈这个贱人居然敢录制综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论容貌,雪依清纯美丽,吊打她十个来回;论雕工,雪依是闻名雕刻界的天才,而她连竹刻都做不好;论人品,雪依谦和大度,与那种卑鄙无耻的女人全然不同,也不知道聂慈着了什么魔,非要自取其辱!】
【那条微博就像是一个讯号,标志着聂慈盯上了雪依。从那天起,聂慈便使出百般手段和雪依妹妹捆绑,踩着她的肩膀,一步一步向上爬】
【说实话,以前对我残疾人没什么看法,只觉得他们的遭遇很可怜,但聂慈的所作所为让我明白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真的活该!】
【楼上说的很有道理,聂慈这个哑巴就像一颗老鼠屎,抹黑了残疾人的名声,她怎么不去死!!!】
雪依的大粉一直在关注着弹幕的内容,眼见着大家的情绪都被鼓动起来,她便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雪依粉不要在弹幕中提及聂慈,《寻遗》第一期的收视率很高,要是大家继续针对聂慈的话,不仅会给那个女人提供热度,还会让许多不明真相的观众对雪依妹妹生出恶感]
[妹妹实惨,被这么一个面善心恶的“弱势群体”缠上,甚至不能采取法律手段进行维权,委实令人心疼]
[我们依依是非遗界的“皓月女神”,承袭前人的雕刻技艺,又融入了自己的思路与见解,在传承中寻变化、求新意,她做出的贡献不比那些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差]
[聂慈开始雕刻了,我倒要看看,她的雕工有多不堪!]
打从镜头切到三号选手时起,画面中的女人一直没有抬头,她穿着式样简单的长衣长裤,柔顺丰厚的黑发绾在而后,有几缕落在颊边,遮住了她的眉眼。
仅过了片刻功夫,聂慈倏忽抬头,那双澄莹的杏眼直直朝向镜头扫来。
即使观众知晓她什么也看不见,对上那张秾艳瑰丽的面庞,一时间也跟着愣了神。
【我的妈诶,刚才谁说三号长得丑的?快把你的眼睛捐出来,这名选手叫聂慈吧,长成这样不去为什么当明星?】
【也许是个刚出道的小明星,借着《寻遗》这档节目的热度炒作,我可不信她是什么非遗传承人,说不定也像一号那样,只能表演那些拿不出手的才艺】
【一号的短片翻车的没眼看。我妈喜欢越剧,和我一起看《寻遗》的时候,愣是没听出来一号唱的什么,也是绝了,希望三号不是那种外表美貌内里空空的草包】
摄影师拍了一会儿聂慈的脸,镜头便缓缓下移,正对着女人的双手。
平心而论,聂慈的手不算美,身为一名雕刻师,就算她的技艺纯熟,仍抵不过各类锋锐的刀具,偶尔也会受伤,在手背掌心处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再加上经常握着刀柄,指腹处积了厚厚一层茧子,在高清镜头下格外明显。
不过此时观众们的关注点没在聂慈的手上,反而被那只来回转动的竹球吸引了视线。
竹球比成年人的拳头略大些,表层满是繁复纷杂的花纹,但因雕工极佳的缘故,上面的图案并不难认,正是枯松倚靠绝壁的景象,重峦叠嶂,云气缥缈,甚至还有一只白鹤于枯松畔展翅。
随着聂慈指节的拨弄,竹球的第二层也显露在众人眼前,可惜摄影师与她的距离稍远,里面的花纹不甚清晰,却能看清层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不是我眼花了吧?聂慈手里的竹球竟然有九层,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球状雕刻名为鬼工球,鬼工鬼工,取的是鬼斧神工之意,若是雕刻师的技艺不过关,连最基本的分层都做不到,更别提后续的雕刻了】
【怪不得雪依的粉丝看不惯三号,一直发弹幕辱骂,原来是同行相轻啊,节目组还挺意思的,找来名两雕刻师,一前一后出场,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引战】
坐在演播间的齐淮不知何时挺直了脊背,那双凤眼紧紧盯着大屏幕,生怕错过任何动作。
a大教授平滨与影后伏绫也不例外,他们身体前倾,两只胳膊不自觉的搭在面前的桌台上,正是聚精会神时才会有的表现。
唯有徐宿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向来将神情掩饰的极好,不露半点端倪。
“三号和二号一样,都是雕刻师,但她所用的材料并非玉石,而是竹根,不知道这两种材料有什么区别。”伏绫本身对非遗文化的兴趣不大,最初的震惊褪去后,她很快移开视线,随手翻了翻节目组提供的资料,饶有兴味的介绍。
“玉石质地坚硬,又容易崩裂,雕刻难度相较于竹根更大些,对雕刻师的控制力有着极高的要求,因此雪依才会靠着神兽獬豸一举成名,被誉为雕刻界的天才。”平滨教授不紧不慢的回答。
【神兽獬豸确实不错,但先前雪依好像也雕刻过鬼工球,仅有三层,跟聂慈的九层相比,差得太远了】
【前面那个是耳朵聋吗?a大教授都说了,玉石雕刻起来比竹根更难,聂慈看着不错,内里就是个花架子,而雪依妹妹选择了难度最大的玉料,作比较的时候便会吃亏】
坐在演播间的嘉宾看不到弹幕的内容,平滨教授喝了口水,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补充道:“我刚才指的是普通雕刻,三号选手正在打磨的鬼工球不在其列,木质材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比金玉适合雕刻,但鬼工球足有多层,每层面对的质地都有细微的变化,能够将这些变化控制住的雕刻师,很快也能熟悉玉石的质地。”
【hhhhh打脸来得触不及防】
【那个雪依粉呢?你不是说聂慈是花架子吗?这么看来,人家比雪依强得多!】
伏绫瞥了一眼徐宿年,轻声问:“徐先生有什么看法?”
“三号选手的绘画功底不错。”青年语调平静。
“她又没动笔,徐先生怎么分辨出三号的绘画功底?”伏绫两手交叠,搭在桌面上,颊边隐隐显出梨涡的形状。
平滨教授主动接过话头:“伏小姐有所不知,无论何种材料,雕刻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提前画样,有的雕刻师技艺精湛,可以做到心中有画,刻刀就是他们手中的画笔。”
“二号和三号选手都是雕刻师,在平滨教授眼里,谁的技艺更出众?”
原本伏绫只想走个过场,录制完几期节目就走人,却没想到《寻遗》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
平滨教授皱眉思索片刻,道:“我觉得她们两个的水准不相伯仲,不过我之前看过三号选手的资料,她比雪依大了两三岁,积累的经验应该更多些。”
【我早就说过,雪依妹妹是天才,而聂慈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匠人而已,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希望某些人要点脸,不要碰瓷!】
【匠人都有一颗澄澈的匠心,但聂慈的心早就黑透了,她肆意污蔑陷害别人,现在还借助《寻遗》洗白,不觉得恶心吗?】
画面中的聂慈时而雕刻,时而走进店里,帮聂南舟配料,招呼客人,镜头扫过面馆的招牌时,伏绫低呼一声:
“这家面馆貌似是b市的网红店,最近特别火,我有挺多朋友来这里打卡,也不知道面食的味道如何?”
【姐姐看我!这家面好吃极了,尤其是雪菜墨鱼面,汤水鲜美,面条劲道,我这几天经常去吃】
齐淮笑眯眯的提醒:“伏老师,咱们这是寻遗节目,而不是美食栏目。”
伏绫以手抵唇,摇头道:“我差点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
在画面切换的最后半分钟,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娃娃走到聂慈跟前,小姑娘怯怯地问:“姐姐,你手里的球真好看,是在做手工吗?”
聂慈没吭声,只摇了摇头。
“姐姐,这个可以分开吗?”
“能借给我看看吗?”
小姑娘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聂慈都没有回答。
见状,齐淮嗤笑一声:“三号选手性格还挺高冷的,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哥哥,三号选手是个残疾人,说不出话】
【残疾又不是挡箭牌,某些人不要暗搓搓卖惨,聂慈就是个缺乏同理心的怪物,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冷待一个孩子】
聂慈的神情确实冷淡,眉目间仿佛凝着一层淡淡的霜,她将角刀仔细收好,与矮墩墩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直到小姑娘的母亲走过来,聂慈才把孩子交到母亲手里,伸手比划着什么。
聂南舟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解释:“我女儿声带出了问题,不能开口,她说附近正在施工,您得牵好孩子。”
聂慈轻轻颔首,她慢吞吞的拿出一只稍小些鬼工球,蹲在小姑娘跟前,将竹球递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