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都快被折磨疯了,他关注了不少道士,想要寻求破解之法,可那些道士钱没少收,却没有一个人能帮他解决问题。
原本苏逸都打算放弃了,但就在刚才,他家的煤气突然泄露,苏逸还不想死,便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直接在九天观下了单。
【小伙子,今天你是第一位下单的顾客,我免费赠送你一卦,你想算点什么?】
苏逸愈发觉得九天观不靠谱,他打字发问:【道长,我现在困扰的事情,还有多久能够解决?】
青云子掐指一算,面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星河有些疑惑:“师父,怎么了?”
“对面的那位顾客被一尊野神缠上了,野神需要祭品,但那个小伙子根本不知道野神的存在,时日越长,野神积聚的怒意越重,便打算直接将小伙子当作祭品,取走他的性命。”
“玉珠能帮那个人赶走野神吗?”聂慈放下刻刀,神情颇为严肃。
“玉珠上篆刻的符箓虽能护身,但却缺少了最重要的‘气’。”青云子沉声解释。
“气?”
“野神不同于无所凭依的孤魂野鬼,它们是正经受过供奉的,只不过因为信奉的人越来越少,失去了凡人信仰,最终才会沦落成野神。想要镇压野神,必须以‘气’震慑,方能起到效果。”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对面的那个小伙子平白无故招惹了野神,想要将野神送走,可不是几张符箓能做到的。
“师父,那个哥哥好惨啊!我们救救他好不好?”
星河攥住青云子的道袍,轻轻摇晃着。这孩子从小听经文长大,心性纯善,最见不得世人受苦,虽与道门的清静无为不太相似,青云子却很喜欢他的性子。
聂慈也看向师父。
“万物皆有气韵,古物中的‘气’最是宽宏博大,若是在上面撰写符文,应该能保住小伙子一条命,可惜有年头的文物早就进了博物馆,我们也不可能将东西拿出来。”青云子深感无奈。
“您不是说,九天观里有前朝遗留下来的龟甲吗?咱们现在也不用龟甲占卜,我在上面篆刻符文,把野神赶走后,再把龟甲要回来也不迟。”
聂慈仔细搜寻了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来九天观内还有这么一件古物。
“不是师父舍不得龟甲,而是那块有数百年历史的龟甲早就长满了霉斑,形态也和往日大不相同,古物上蕴着的‘气’消失得一干二净,除非找专业人士将龟甲修复,否则残留的‘气’不足以对抗野神。”
青云子捋断几根胡须,还不等他想出别的办法,便听见少女清朗坚定的声音:
“师父,我想试着修复那块龟甲,时间紧迫,我们不可能在短期内找到另外一件古物,而缠上那名青年的野神恐怕早就等不及了,您先去找青年,我留在观里修复龟甲便是。”
事到如今,青云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从库房中找出那块泛绿的龟甲,交到聂慈手里,随即掐算出青年的位置,买了站票坐火车前往邻市。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聂慈与博物馆的接触并不算少,对文物修复方面也有最基本的了解。
她拿到龟甲后,不错眼的观察着龟甲上面的纹理,随即将龟甲隔水加热,又放进了冷水中。
冷热交替之下,龟甲上的锈壳胀缩松动,聂慈趁热打铁,拿起竹签小心翼翼剔除残存的霉斑,又用清水和酒精反复冲洗,费了一番功夫,才让龟壳光洁如新。
星河小脸上满是惊叹,他啪啪拍手,“师姐真厉害!”
聂慈抿唇笑了笑,提笔在树根上随手勾勒几下,雕刻出与龟壳形状匹配的模具,将龟壳嵌入其中。
模具不仅能修复它的形状,还可以充作修补残缺和脱层的工具。
道观里恰好有松香、蜂蜡和乳香胶,聂慈将三者加热后混合均匀,倒在龟甲脱层的位置,填补黑黢黢的裂纹。
这是聂慈第一次修复古物,她只能凭借前世的记忆,以及对古物状态的观察,判断修复的成效。
好在这块龟甲最大的问题就是霉斑与锈壳,修复难度并不算高,等混合胶彻底冷却,聂慈祛除残存的胶体,便感受到了青云子所说的“气”。
万物皆有灵,古物也不例外。
它们就像璀璨的明珠,一旦蒙尘,耀眼的光芒便会瞬间消失,变得格外平庸,但若是彻清尘土,明珠就会重现光彩。
聂慈虽然想用古物为载体,在上面勾勒符纹,却不打算用刻刀雕琢,毕竟刻刀会对古物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聂慈也不想让如此珍贵的宝物变成仅能使用一次的符箓。
她拿起朱笔,凝神静气,将清净符画了出来。
周遭的灵气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搅动,争先恐后往龟甲涌来,细碎金光犹如飘飘洒洒的细碎雪花,充斥在整间厢房内。
星河没有阴阳眼,自然看不见天地间激荡的灵气,但他感知敏锐,只觉得一阵暖流涌入体内,驱散了身体的疲乏,令他分外舒适。
“师姐,符箓是不是画好了?”
聂慈颔首应是。
修复龟甲连带画符,整整耗费了两天时间,聂慈担心青云子那边出问题,赶忙打了个电话。
“师父,您怎么样?”
青云子面色苍白,嘴唇也隐隐泛青,他的道法确实不弱,可那尊野神的修为却远比青云子想象的更强,若是没有古物的气韵镇压,他一介肉体凡胎,根本无法与神灵相抗衡。
即使那只是一尊野神。
苏逸哆哆嗦嗦站在青云子背后,他也能感受到“那东西”的急切,昨天夜里,他的脖颈被“人”死死扼住,要不是这位道长及时出手,他恐怕早就沦为野神的饭前甜点了。
“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它的?”青云子咬牙切齿的问。
“我、我先前去邻省旅游,那边据说是还没有商业化的景点,民风淳朴,景色宜人,到了那里之后,我住在当地的村民家里,还进了一座破庙参观,哪知道就被它盯上了。”
苏逸说不出的懊悔,要是早知道前往邻省的小山村会遇到这种情况,他还不如去商业化的旅游城市,最起码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你是不是向它许了愿?否则你和它之间无法达成媒介。”
苏逸缩了缩脖子,捂着脸道:“我就开了个玩笑,说想要感受一下天降横财的快乐,哪知道刚出庙门就捡到了一块黄金。”
作者有话要说:修复龟甲的内容参考了《角器骨器象牙器保护与修复》
第132章文物修复师(十)
“你真是糊涂!收下那块黄金,便相当于与野神签订了契约,你必须给野神提供足够的血食当做供奉,否则你自己就会成为它的食物。”
青云子身躯紧绷,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野神虽然没有实体,却会用各种诡异的术法达成目的,填饱空虚饥饿的胃囊。
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陡然响起,其中隐隐蕴着一丝气急败坏:“道士,你既然知道他是本神的信徒,就不要插手此事,否则就休怪本神不客气了!”
听到野神的声音,苏逸被吓得抖如筛糠,险些昏厥过去,他用力咬住舌尖,嘶声叫喊:“我把那块黄金还给你,我不许愿了还不行吗?”
“愿望已经达成,再无转圜之机,苏逸,你安心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本神会庇护你的魂魄,护送你前往安乐之地,不会让你承受过多的痛苦。”
野神的嗓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根本无从分辨它的真实身份。
恰在此时,苏逸眼底爬满猩红的血丝,他急促的喘息着,仿佛一条濒死的鱼。
察觉到苏逸的异常,青云子低喝一声:“回神!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苏逸听到了青云子的提醒,可他依旧无法忽视那股刺骨的寒意,在青云子看不见的地方,周遭多出了数不清的毒蛇,它们吞吐着蛇信,密密麻麻,不断朝向苏逸逼近。
这样可怖的画面让苏逸吓破了胆,他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尖叫着想要逃离此处。
青云子猛地钳制住青年的胳膊,制住他的动作。
可在苏逸眼里,他被一条巨型蟒蛇死死箍住身体,蟒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闪着寒光的利齿,透明的涎水从口腔中滴落,灼伤了苏逸的肌肤,让他发出痛苦的惨叫。
青云子阻挡野神的攻势已经实属不易,现在还有苏逸拖后腿,他额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精力有些不济。
“道士,你不是我的信徒,本神不杀你,只要你离开苏逸,今天发生的所有都可以一笔勾销,但若是你执迷不悟的话,本神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早在成为九天观掌门那天起,青云子便知道自己的一生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邪物,他也许会死在邪物手下,却不能放弃一个活生生的人。
房间里只剩下苏逸绝望的叫喊声。
过了不知多久,苏家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青云子一抬眼,便发现自己的大徒弟站在不远处,她眉眼沉静,仿佛没看见肆虐的野神那般。
“小慈,那块龟甲能用吗?”
聂慈点点头,随即从随身携带的木匣中取出绘满符文的龟甲。
野神的外表与人类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没有眼睛,原本应该长出眼睛的位置,只剩下光洁细腻的肌肤,显然它天生缺失了这类器官。
野神看不见龟甲,但它却能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危险。
它的身躯猛地浮至半空,居高临下面对着聂慈,尖声问,“小丫头,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道观传承百年的宝物,历任观士曾用此物斩杀妖魔、惩奸除恶。”
野神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鲁莽冲动之辈,它尽可能的拉开与聂慈的距离,同时暗暗思索着该如何掳走苏逸,将这名信徒连皮带肉彻底吞吃入腹。
龟甲上蕴着的“气”驱散了野神的术法,苏逸也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他的手臂早已脱臼,这会儿松松垮垮耷拉着,疼得他直抽气。
“道长,你徒弟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周一吗?”
青云子眼皮抽动了下,要不是为了救苏逸一命,小慈根本不必逃学,高三这一年正是要紧的时候,万一耽误了学习该怎么办?
苏逸明显察觉到青云子的心情算不得好,他强挤出一抹笑容,讨好道:“小道长,这枚龟甲是用来护身的法器吗?能不能卖给我?”
聂慈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是文物,不能卖。”
“可我就快被野神逼死了,文物再珍贵也没有我的命重要,就不能借我一段时间吗?”苏逸小声嘀咕。
野神没想到自己会被几名凡人无视,它气急败坏,准备擒住苏逸离开,哪知道那双手刚接触到苏逸的身体,龟甲上便迸发出耀眼的金光,直接将它弹开。
自从成神那日起,野神就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势,它厉声尖啸,缺失了双眼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区区凡人,怎么可能伤到它?
似是看出野神心底的疑惑,青云子慢吞吞道:“亏你还自诩神灵,连古物中蕴着的气运都不知道,山魈精怪怎能敌得过浩然正气?”
青云子边说,边冲着聂慈使眼色。
聂慈毫无保留,把自己多日以来积攒的灵气输入龟甲之中,龟甲瞬间将野神笼罩起来,灼灼金光不断蒸腾,野神的躯体仿佛阳光下的积雪一般,逐渐变得透明。
野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多年的修为竟毁于一旦,若是它再不离开,肯定会死在这枚恐怖的龟甲之下。
它燃烧了一半的生命,拼死从龟甲散发的金光中脱逃。
苏逸只听到一声痛苦不堪的吼叫,之后龟甲便直直往下坠,落在了少女手里。
青云子瘫坐在沙发上,为了抵御野神,他连续两天水米未进,甚至不敢阖眼,毕竟那尊野神无孔不入,只要被它逮到机会,苏逸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聂慈将龟甲收好,给师父冲了杯牛奶,轻声道:“您好好休息。”
苏逸站在聂慈身畔,满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小道长,那尊野神走了吗?”苏逸心脏怦怦直跳,原本的他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经历了这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他不忐忑才怪。
“它被龟甲所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聂慈搬了张椅子坐下,拿出一本数学练习题,认真思索起来。
“短时间?那不是意味着它还会出现?”苏逸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