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接下来的战斗需要您指挥,贺排长,您是狙击手。”
通往山顶的最后一段距离,大概因为常年见光,长得郁郁葱葱,可以想象里面有多少地雷。
没有时间拆了,接连的爆炸声已经惊动了敌人,无数脚步和呐喊声从山的那面传了过来。
“你们谁也别抢了。”梁张氏分开众人,“谁也没我年纪大,没几天活头了,我去。”
“老太太,按年龄的确该你上,但不行啊,瞧瞧你身上没几两肉,胳膊还受了伤,滚不了几颗地雷。”贺向国不耐把老太太推给梁汝莲,他心不是一般的大,笑嘻嘻挥挥粗壮的胳膊,“别抢了,老林,你是连长,哪有最高领导先牺牲的道理......”
有战士立刻接上打断他:“贺排长,你也是领导,还是狙击手。”
贺向国认识他,不屑道:“傻了吧你,狙击手有三个呢,梁汝莲同志一个顶我好几个,再说了,待会上去,你这个机枪手比我重要。”
登顶后,占据至高优势,面对数以万计的敌军,大范围杀伤的机枪手显然更重要。
但话不能那么说。
机枪手还要争辩,一排副排长站了出来,拉住贺向国郑重道:“别忽悠人家了,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老贺,让我去,你媳妇.......有了,孩子不能一出生没有爹。”
“你也知道我有媳妇而且怀上了呀。”贺向国得意洋洋道,“你个老光棍,我有后了,死了就死了,你死了,你们家等于绝后,懂不?”
副排长:“.......”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没有人生来是英雄,但祖国需要,总有人要成为英雄。
贺向国缓缓抬起胳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不等众战友再说什么,忽然抬腿就往前冲,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唯一能抓住的梁汝莲,死死攥紧手,把人拦住又怎样,她上吗?
她们所有人都可以死,但必须守住飞豹山。
巨大的地雷爆炸声响了,贺向国没用毛巾堵嘴,毫不顾忌一声惨叫:“啊,疼死老子了。”
像所有之前的排雷兵一样,他粗壮的身躯被凌空炸起,落地瞬间再也无力爬起来,变成滚,一声巨响伴随一声大喊:“娘,下辈子咱娘俩再见啊,我还做你的儿子。”
“娟儿,宝,告诉孩子,他亲爹贺向国,死的光荣,下辈子我不当兵了,你要不嫌弃我还娶你,不当兵了,一辈子哪也不去守着你。”
“都给老子别哭了,快往前冲呀,老子........”
接连两声巨响,贺向国没了动静,他的身体被无数弹片炸的血肉模糊,大半个肩膀没了,距离山顶,还有两米多.......
只有两米......
所有战士咬碎了牙,屏住呼吸,他们看到,那个不成人形的高大身影又动了,艰难撑起胳膊,含糊发了个什么音,吃力翻个身,又一声巨响。
接近了半米多!
山峰另一边大喊声震彻山谷,不知道多少人的脚步声震的大地微微颤抖,贺向国又动了......
已经够了!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所有人往前飞奔,踏着战友们用鲜血和生命趟出来的路,冲向山顶。
梁汝莲跑在最前面,她从贺向国看不出形状的尸体跳过。
“工程班,搭建工事!”
“开疝气灯,注意防护,小心敌人狙击手!”
“机枪班,给老子狠狠的打!”
“侦察班,观察敌人重型武器位置。”
十二名战友的鲜血,宛如燃烧的火焰,染红了每一个人的眼睛,最好的复仇方式,就是手中的子弹!
两盏巨大的疝气灯瞬间把山下的黑夜照亮。
不知道多少黑国军人已经过了半山腰,再晚五六分钟,就不是现在的局势。
占据制高点,疝气灯,无数火舌狂喷,黑茫茫的热带雨林提前醒来。
梁汝莲不看最前方的敌人,几百米的距离了,又从上至下,那是机枪手的目标,她迅速寻找到敌人后方负责火力掩护的机枪手,锁定瞬间扣动扳机。
惨叫声淹没在无数惨叫声中。
接着,躲在人群指挥的黑国军官,再接着,更多的小头目。
一枪一个!
很快她成了目标,一颗子弹击中脸庞般的巨石,如果她没有开一枪微微改变位置,击中的会是她的头!
北国狙击手!
开枪瞬间等于暴露视野,属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动态视力瞬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北国派来支援的狙击兵地位超然,制定作战计划时就说好了,不会以身犯险,此刻剩余的七名狙击手全部距离飞豹山的一千五百米之外,这个距离,既能射到山顶,又远离被机/枪/步/枪的射程,可谓安全极了。
除了狙击手。
可惜,现场就有一位代表当今最高水准的狙击手。
梁汝莲没急于开枪,躲在石头掩体后,从缝隙中死死盯着,对方大概以为她躲起来暂时不会射击,于是改换目标,那个范围内,连续亮起两朵子弹出膛特有的火光。
同一瞬间,梁汝莲跳出来不看瞄准镜,扣动扳机。
地方有夜视红外,她没有,只能以这种方式确定位置。
“呯~”
“呯~”
两声枪响就像两朵不怎么大的水珠滴落水面,夜空山上山下无数火舌狂喷,枪声震耳欲聋,几乎没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