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开始之前,没人能猜到魏明珠会大放异彩连潘五郎都比不过他,幕后凶手肯定就在行宫,只要惠文帝彻查第一天的比武结束后萧珞都接触过谁,就一定能揪出那人。
然而这只是魏澜的思路。
他无条件地相信魏明珠,惠文帝会吗?
如果惠文帝不信,那惠文帝就不会多费周章,直接凭借人证物证定魏明珠的罪。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惠文帝信了,但惠文帝追查下去发现幕后真凶是他这个皇帝也不能轻举妄动亦或舍不得动的人,一个在惠文帝的心里地位远远超过魏明珠的人,一旦动了带来的麻烦会远远超过处死魏明珠,那惠文帝一定会选择舍弃魏明珠。
现在的关键不在于魏澜怎么想,而在于惠文帝怎么想。
雷声轰轰,暴雨将至。
明日便是惠文帝承诺的会给裕王夫妻交代的日子。
魏澜站在窗前,手越攥越紧。
别的事都可以,这件事他不能赌,赌输了,一旦惠文帝下了圣旨,他再说什么都没用,明珠必死。
就在魏澜准备出府的时候,寒生领了一个人过来。
来人易了容,男装打扮,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睛清灵毓秀,光彩熠熠。
“我要见他。”
“见了,他不会再放你在外逍遥。”
“我知道,你安排吧。”
——
暴雨驱散了盛夏的闷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惠文帝心头越来越烦躁。
萧珞之死,有人坚信魏明珠毒蝎心肠杀人为乐,惠文帝不信,除了他与魏家人的种种关系,只凭魏明珠这个孩子的表现,惠文帝也不信。
可他让人暗查的结果告诉他,最有可能唆使哄骗萧珞的人,不是藏在太子身边,就是藏在潘皇后身边。
太子还小,他便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手段,而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几乎全都是潘皇后的心腹。
那潘皇后有动机害魏明珠吗?
她有,魏明珠先后打败过太子、潘五郎,就连萧珞也是太子身边的伴读。
惠文帝太清楚潘皇后对太子的期望了,普通的母亲都看不过有人让她的孩子难堪,一个对儿子抱有强烈期望的皇后,更难咽下这口气。
潘皇后有针对魏明珠的动机,但除了潘皇后,还有一个更想置魏澜父子于死地的人,那就是他的母亲薛太后。
宁国公获罪是他咎由自取,但对于薛太后来说,如果不是魏澜找到了证据,宁国公不会出事,她太后的威严也不会受损。所以,薛太后极有可能收买了潘皇后甚至其他妃嫔身边的宫女太监,让他们趁这次行宫之旅找机会动手。
平心而论,惠文帝更怀疑他的母后,如果是潘皇后临时起意,她去哪找来见血封喉的毒药?总不至于潘皇后随时随地都会携带剧毒以备不时之需吧?
以惠文帝对潘皇后的了解,潘皇后不是那种女人,他的母亲薛太后更有动机也更有心机。
如果真要查下去,难道他要处死自己的母亲?
更何况,这些都是他的推断,无论动手的人是潘皇后还是薛太后,他们肯定都消除了证据,惠文帝真的让人明目张胆地去查,也极有可能查不到什么,最后他还是要处死魏明珠,冷了魏澜的心,也冷了潘皇后、护国公与薛太后的心。
与其如此,不如只牺牲魏明珠一个,作为补偿,惠文帝会把魏澜摘得干干净净。
而且,他信任魏澜魏明珠会会那么推测,如果他少一分信任,认为这件事就是魏明珠做的,魏澜有什么根据来与他对质?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惠文帝都认为魏澜应该能理解他,魏明珠再好,都是一个私生子,魏澜已经有了嫡子,牺牲一个私生子而省去他无数麻烦,如果魏澜真的把他当兄弟,魏澜就该理解他的不得已。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惠文帝烦躁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是皇上,他的一切决定都该以大局为重。
夜幕降临,惠文帝坐在龙椅上,批阅因为心烦意乱而耽误的奏折。
冯公公进来道:“皇上,魏大人求见,说是带了一个证人,可以证明魏明珠无罪。”
惠文帝皱眉,继续批完这封奏折,才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冯公公出去传话了。
惠文帝放下奏折,看到魏澜带着一个身材清瘦矮小的男子走了进来。惠文帝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狐疑地问魏澜:“他能证明明珠无罪?”
魏澜看眼矮小男人,苦笑道:“是,只是此事涉及一桩皇家秘辛,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惠文帝不是很懂,朝冯公公使了个眼色。
冯公公弯腰退了下去,带上御书房的门。
魏澜也走到窗边,背对惠文帝二人,以防隔墙有耳。
惠文帝更糊涂了,魏澜站那么远,是让这个矮小男人单独与他谈?
“你是何人?”惠文帝审问对面的矮小男子道。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扫视一圈周围,然后拿出一方帕子,提起茶壶倒水打湿帕子,背转过去擦起脸来。
擦完了,她拔下束发的簪子,瀑布般的如云长发倾泻下来,她转过身,神色漠然地看向龙椅上的惠文帝。
惠文帝微锁的眉头在看清女子面容的瞬间猛地舒展开来,眼里也爆发出寒冰解封的耀眼光彩:“浅浅!”
声音未落,惠文帝已绕开长桌,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魏浅身边,紧紧地将他失而复得的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抱到了怀中!
他抱得那么紧,魏浅脸抵着他的胸口,都被他的骨头硌疼了。
可她的脸上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对于惠文帝来说,今日是两人的重逢,但这么多年,魏浅远远地见过他很多次,帝王出京回京,都是她见惠文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