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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斯彧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差,做完取弹手术的第二天就已经能下床行走,见林潭来了,他正想起床去给林潭搬椅子,就被林潭叫住。
“别动,你身上有伤,我自己来就好,”林潭走去客厅那边把水果篮放在桌上,然后提着张木椅过来床边,坐下就关切询问,“事情我都听老唐说了,你放心,现在襄遥全城戒严,警察正在加派人手搜山,一定能揪出伤害你的杀人犯,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伤吧,有什么事都有我和你爷爷在前面顶着。”
唐斯彧看着林潭半晌,轻轻开口,嗓音由于这两天没怎么说话而变得异常低哑,“阿公,林鲸去哪儿了?”
他想知道的只是这个。
林潭两手撑在膝盖骨上,皱眉疑惑道:“鲸丫头没跟你说吗?前两天她就跟她妈妈离开襄遥了,平常你们两个老玩在一起,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唐斯彧的神情一瞬变得苦涩起来,语气自嘲道:“没,我并不知道。”
“鲸丫头本就不属于这里,当初出了那种意外,小锦不得已才决定把她送来襄遥换个环境生活,她待不长久的,”林潭说,“鲸丫头能与你同行一段,是她的福气,你也别太难过,将来等事情都过去了,你们两个孩子还会再见面的。”
会么?
听到这,唐斯彧已然感觉喉咙干涩难耐,像声带破损那样撕扯着疼,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那天晚上,林言锦强制性连夜把林鲸送上美国的飞机,在等候厅里,林鲸想了无数办法,说了无数的话,求了无数次林言锦,都没能让林言锦放弃带她走的决定。
最后,林言锦打了她一巴掌。
整个等候厅的气氛严峻到可怕。
所有工作人员被林言锦叫到外面去,林言锦抱着双臂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林鲸哭,过了会儿,等双方的情绪都镇定下来,林言锦才出声:“你哥那里,你不想去也得去,现在傅家的情况很糟糕,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你身上,为了傅家,你给我听点话。”
林鲸低头站在林言锦面前,手紧紧攥着衣角,双肩在抖,她声音消沉又掺着不服气,“那是你们傅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在襄遥根本不会影响到你们。”
林言锦目光冷凝,“林鲸,你别忘了,从小到大,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傅家给的,现在你跟我说没关系?”
“我有工作,我用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
“呵,你真好笑,要是没有傅家,你在娱乐圈会有今天的地位?不顶着傅家大小姐的名头,你早就被人死死踩在脚下了。”
林鲸指节攥得发白,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滑下去,她突然抬起头用尽全力冲林言锦吼:“既然这样,当初你就不要把我安排进娱乐圈啊!为什么非得逼我干这个!”
“因为我恨你的亲生父亲!”林言锦的声音陡地抬高了一个分贝,“你这张脸有他一半的功劳,每当我看到你就会想起他,所以我要让你一直活跃在镜头前,让他每看见一次,就记得一次他当年他干的那些蠢事!”
林鲸一愣,胡乱抹了一把泪,胸腔不停地起伏着,“这些年以来你不在意我,忽视我,不关心我,也是因为你恨他?”
闻言,林言锦的脸色略微一动,随后道:“是。”
林鲸情绪轰然间溃堤,她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过了半晌,她抽泣着说:“可是妈,我很爱你,从小到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高兴,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都只是为了让你注意到我的存在,而不是看着你的目光永远在傅承骞身上,我渴望得到你的赞许和关怀,虽然这些你从未给过我,但是我仍然满心期待着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站在我这边跟别人骄傲地介绍说,这是我的女儿林鲸呢,妈,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不跟你闹脾气不和你吵架,我最后求你一件事,放我回襄遥好不好?”
倾尽真心的诉说,林鲸以为能让林言锦对她有那么一点怜悯,毕竟她还是亲生女儿。
却换来林言锦冷冰冰一句:“别跟我扯这些,今晚你必须去美国。”
这一刻,林鲸终于绝望。
离开襄遥已半月有余,林鲸被林言锦禁足在傅承骞的家里,哪里都不许去,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她要踏出房门一步,门口就有林言锦的人把她堵回去。
林言锦把她送来美国后没有走,而是留下来跟这边颇有名气的几位律师请教学习,想看看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傅家顺利度过这次难关。
这一留就留了半月,对林鲸也进行了长达半月的监、禁,林鲸几近精神崩溃。
在林言锦回国前一天,她又找林言锦吵了一架。
没有之前那几次的撕心裂肺,也没有失望,没有痛苦,而是觉得累了。
她平静地叙述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和诉求,答应林言锦会好好在美国读书,哪里都不会去,也保证不会给林言锦惹麻烦,她会安安静静地和傅承骞待在美国,林言锦让她往东她就往东,再也不会想着去反抗什么,她放弃了,不争了,收起了身上所有的
', ' ')('锋芒。
但是有个条件,她想要回自己的手机。
不出意料的,林言锦仍旧驳回了她的请求,无法苟同她的想法,还把她训了一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手机的目的,更不要觉得我不知道你在襄遥都干了什么,那个年轻人叫唐斯彧吧,隔壁唐老的孙子,你和他的那点破事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我念在你是退圈状态,这点小打小闹算不了什么,所以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谈恋爱跟谁谈我这辈子都不会管,但是林鲸,在美国这段时间你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别把他招过来,一个连亲生父亲都敢捅的人,我不相信他会不翻出风浪来,所以这段时间里你最好跟他断绝来往,否则你休想再见到他。”
林言锦撂下这么一段狠话的时候,傅承骞上楼时恰好听见,等林言锦从林鲸房间里出来,傅承骞看见林鲸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消瘦背影,叹了口气,他叫住林言锦去二楼阳台那边说话。
商谈内容都是关于林鲸的,林言锦向来信任傅承骞的能力,也很接纳傅承骞的意见,就爽快应下了傅承骞的提议,把林鲸完全交由他来管教和开导,随后秘书来报车辆已经到楼下等候,林言锦便着急忙慌地赶去机场了。
林鲸偷偷跑出来听到这番谈话,高兴地又折回房间里,在门口等傅承骞过来。
“你的手机没在我这里,想用的话先用我的吧,密码你生日后六位,”傅承骞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林鲸,“一会儿我叫人去给你买部新的,还有别的需求就说,都给你安排好。”
林鲸小心接过手机,龇牙一笑:“谢谢哥哥。”
“这回开心了,只有我管着你,”傅承骞揉了揉她的脑袋,“给他打完电话就下楼和我吃饭,太瘦了,得补补肉。”
林鲸点头,目送傅承骞去隔壁书房,她立马把房门关上,跑去床上解锁手机,把心里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打出来,迫不及待地拨过去。
响了五六声,那边接起。
“喂。”
还是那道一如既往的清冷嗓音。
如果他在,或许这段时间她会没那么难受悲伤,她可以跟他倾诉好多好多的心里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沉地压在心底,无人诉说,也没人愿意听。
他要是在,她不知道会有多轻松。
她太想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好久没听到唐斯彧的声音,林鲸心里的思念和委屈一股脑冲了上来,她带着哭腔轻声喊他:“唐斯彧,是我,林鲸。”
那边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问道:“有事吗?”
林鲸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地串成珍珠滴落到被套上,“没事,我只是好想你,在美国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很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我妈她不准,今天我妈终于走了,我拿到傅承骞的手机就马上给你打了过来,唐斯彧,我好想你,你等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
唐斯彧忽然冷漠打断她的话音,“够了林鲸,我受够了。”
林鲸蓦地愣住,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我受够了,说得不够清楚吗?你听不明白吗?”唐斯彧站在住院大楼天台上抽烟,他一记冷笑淹没掺着烟草味的风里,“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等你回来,你把我想的也太简单了,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安安心心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你呢?林鲸,那天晚上你没来,之后你玩消失玩了半个月,我还是想找你,每天找到发疯,可你呢,你在干什么?现在你打个电话哄我一下,就觉得我会感恩戴德什么都答应你是吧,我对你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听清楚林鲸,年少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对本少爷已经不重要了。”
“唐斯彧”
林鲸还没喊出口,那边就把电话挂了,林鲸再打过去已是忙音。
一瞬间,一股疼劲儿密密麻麻从心脏里爬出来,林鲸指尖一抖,像被抽干了气力,手机砸落在床上,胸腔闷得发胀。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林鲸脑子里重复回荡着唐斯彧这句话,宛如一座巨山堵在了她的胸口,挤着心脏用刀在上面剜,半点都没打算放过她。
傅承骞推门进来的时候,林鲸抬起一双像泡在水里的眼睛看他,“哥哥”两字未喊出来,林鲸视线忽然一片昏白,晕倒在了床上。
那天,林鲸被傅承骞送去医院急救。
而唐斯彧,在天台上抽了整整两盒烟,下楼时,双脚一时放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晚上梁烈琛打来电话说在南郊的一家精神病医院里抓到了杀人犯,唐斯彧不顾因为摔破而重新缝针的枪伤,带着一身新伤躲过护士们的视线,乘电梯到楼下。
一楼大厅的电子屏幕正在播放社会时事,听到“导演傅怀渂”几个字的时候,唐斯彧顿住脚步,转头看向电子屏幕。
“今日在网上有媒体曝出导演傅怀渂涉嫌偷税漏税,同时其傅姓哥弟疑似吸毒杀人,此则消息一出,当即惊动了b市各界人士,成为社会热点,据警方透露本桩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杀
', ' ')('人犯被梁烈琛手底下的兄弟们围在中间,手脚连在一起全部绑得死死的,竟然藏在精神病院里,借此躲过了那么多人的眼线。
唐斯彧赶到时,梁烈琛正在打电话跟警局里一朋友说明情况,他越过梁烈琛冲进去抓起杀人犯,一拳砸得比一拳狠。
见地上有一把没上膛的旧式手、枪,唐斯彧捡起来,上膛,拉保险,枪口对准杀人犯的额头。
“斯彧!”梁烈琛大声喝道,急忙挂掉电话跑过来拦住唐斯彧,“你给我冷静下来!这脏事你不能沾手,听见了吗?放下枪!”
黑色鸭舌帽帽檐下的一双眼比黑夜还沉,唐斯彧紧握着手、枪,周身全是冷气。
周围众人看得提心吊胆,不敢大声喘气。
“警察马上就到,你要杀了他,我拿什么保你!在场随便一位兄弟的后半生吗!”梁烈琛吼得脖子上布满了青筋,第一次跟唐斯彧这么大声,“斯彧,你好好想想林鲸!你若想还跟她有未来,就给我立刻放下枪,之后我想办法替你解决掉他。”
他就是想到了林鲸,所以才要把这个杀人犯就地正法。
这样的话,从今往后,林鲸再也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可是他和林鲸,还有未来吗?
僵持良久,唐斯彧扔掉枪,离开了人堆中央。
梁烈琛叫人把枪卸了,赶紧追过去。
唐斯彧拉开红轿后座的门坐进去。
车内开着灯,梁烈琛随后也跟着上车,看得出来唐斯彧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就试探性问道:“和林鲸联系上了?”
唐斯彧靠着座背,帽檐阴影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沉默一会儿,他问梁烈琛:“有烟吗?”
梁烈琛在衣兜里摸了盒和打火机递给他。
唐斯彧取了支就把烟盒丢回去,啪嗒一声点燃烟,再丢打火机,但是烟咬在嘴边,他没吸,脸色无比地苍白,悲怆。
梁烈琛静静看着他半晌,没接着问什么,也拿了支烟抽。
“我伤了她的心。”
过了会儿,唐斯彧缓缓开口,又喃喃重复道:“那些都是气话,可是我误会她也伤害了她,她不会原谅我了”
说着,唐斯彧抿着烟猛地吸了一口,烟雾窜进喉咙里,将他的肺狠狠洗刷一遍,再被他反向抽干出来,呛得难受,痛苦,自责。
梁烈琛叹了口气,在置物箱里捡了瓶水递给他,“别这么想”
“咳咳咳——”
唐斯彧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着,像是要把心肝脾胃咳出来一样,他悲伤过度,浑身的肌肉神经疯狂绷紧,腹部的伤口炸开,一股气血随即顺着胸口往上汹涌。
唐斯彧捂住腹部,上半身往前倒,从嘴里吐出一滩暗红的血来。
“斯彧!”
此时的夜空,比任何时候都要看不清了。
不知道那边的夜晚,会不会比这里亮一些呢。
第59章 世界末日和他的鲸鱼女友……
五年后的六月夏日,在b市星越电影节获奖采访后台,无数镜头对准采访席,现场尽是咔咔咔的拍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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