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晨稳了稳情绪,颤着手指着那辆中巴车,“为什么会是这种车?”她一直以为去景然老家的车是那种旅游的豪华大巴,可为什么…偏偏和梦里的一样?
林景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落香村是小地方,比较偏僻,路也是泥巴路不好开,又窄又颠,只有这种小车能进去,你就忍忍,乖~~”
“泥巴路……”宁晨听老公这么一说,想起梦里那开往墓地的颠簸小径越发紧张,浑身都开始打颤。
司机开始不耐烦了,“喂喂,怎么回事啊,到底走不走?”
林景然见宁晨苍白的脸色也紧张问,“晨晨你是不是不舒服?哪疼~”
宁晨自知这种时候跟林景然解释不清楚,干脆捂着肚子假装难受道,“我肚子疼得喘不过气,老公,我不想坐这车!”
【三】
最后,小两口在汽车站附近以五百元的价格包了个车回落香村。
虽然一再祈祷是自己多心了,但途中风景还是与宁晨梦境中一模一样。这天天气很好,可在阳光照耀下的村庄仍然显得诡异非常,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宁晨只觉背脊一点点泛冷。
一路上,庄稼地里、瓦房屋前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包车司机老刘解释说今天太阳太晒,这又是午睡的时间,所以才看不到人。宁晨听着解释默了默没出声,她总觉得这趟落香村之旅闷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路行至王家庄时,前面的人却忽然多起来。宁晨见前面一群人围着什么,唧唧咋咋地讨论个不停,甚至把道路都挡完了。老刘自告奋勇下去看看,回来后忍不住啧啧摇头:“还好你们小两口没坐前面的旅游车啊,小姑娘你这肚子痛得太及时了!”
宁晨虽然已猜到出了什么事,还是颤着唇问:“前面怎么了?”
老刘道:“那车翻啦,连车子都散架了,哎…车上的人都被压在了铁架下面,不中用了……”老刘话没说完,就撇嘴摇了摇头。宁晨和林景然对视一眼,低头没有说话。
因为这通意外事故,小两口一直到傍晚才到达落香村。林景然说母亲有早睡的习惯,这时候肯定躺下休息了不好打扰,商量着去舅舅新建的小洋房挤一晚上。
宁晨虽然点头同意,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虽都说乡下人睡得早,但他们到达村庄时才六点过,怎么婆婆这么早就躺下了?而且景然常年住在城里,儿子带着新媳妇回来探亲,婆婆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怎么也不等等就睡了?
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但宁晨也不好开口发问。随着老公去了舅舅的小洋房,又是访亲又是吃饭喝酒,忙忙碌碌到九点才回到舅舅替他们准备的客房睡觉,倒也没时间多想。
睡前,林景然主动提及白天的事情,听他在那边开玩笑地说笑,宁晨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一些事情告诉自己的新婚丈夫。咬了咬下唇,宁晨道:“老公,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事?”
宁晨微眯眼,靠在老公身上幽幽道,“我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当时医生都说没救了,我在抢救室连心跳都停了,我妈哭得死去活来,结果…后来又醒过来了。”
身为医生的林景然听了没有大惊小怪,点头道:“你那是假死。”
宁晨埋下头,捏着被子手心全是汗,“可后来就发生了些很奇怪的事情……我病好后总是能梦见一个男孩子,我第一次在梦里见他时,他大概和我差不多大,也就五六岁……过了些年,我再梦见他,他居然就和我一样慢慢长大了。”
宁晨盯着老公的眼睛,说得有点紧张,“可是我一直都看不清楚他的脸,这么多年都看不清楚……”
林景然闻言扑哧笑出声,拍了拍老婆的脑袋道:“别胡思乱想,心理学显示,有些独生子女小时候太孤单就会在梦里梦见小孩子陪伴自己玩耍嬉戏。估计晨晨你那场大病后觉得很寂寞,所以才会将这种情绪折射进梦里,梦见另一个自己陪自己玩。”
“可是——”
宁晨还想说什么,林景然已经打了个哈欠道,“明天还要去见我妈,快睡吧。”
“………”宁晨望着已经躺下的老公,扇了扇嘴唇终究没再说出半个字来,她没有告诉景然,每次梦见这男孩子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比如今早的车祸。但好像每次,又是他提醒了自己,救了自己。
想到这宁晨心里怪怪的,拉好被子也躺下来,不禁在心底对自己说了句:希望今晚别再梦见你。
【四】
午夜,宁晨又开始做梦。
这次,她似乎在一座陈旧的阁楼里,房间静谧而诡异。屋里一丝风都没有,但长长的窗帘却被吹得老高,可奇怪的是,它们刮起来又落下后,敲打在窗口的墙壁上却一丝声音都没有。
宁晨好奇,慢慢走近窗帘去看,发现它竟是大红色的。除了窗帘,周围的摇椅、木门、窗棂都是鲜艳夺目的大红色。红色,如此热情而喜庆的颜色,在这间老式的阁楼里却显得压抑无比。
宁晨注意到,摇椅上没有人,但它却不由自主地轻微摆动的,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此情此景,宁晨居然没有一丝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很安静,没有一丁点声响的梦,就好像陈旧的老式电影,声带坏掉了,它就这么安静地播放着。
就在宁晨伸手想摸摸摇椅时,身后却忽然传来叮地一声脆响,惊得宁晨的手又收了回去。她回头去看,只见蜿蜒而上的木楼下摆放着老式的大摆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对,它不像其他东西,是有声音的。
宁晨蹙眉,一步步朝摆钟走去,眨眼间就见那人站在木楼楼梯口。与以前相同的,宁晨依旧看不清他的脸。见男孩子再次出现于梦中,宁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生气,她听自己问:
“你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声音回响在阁楼里,“是谁,是谁……”
他歪了歪头,似乎也在思索答案,然后转身往楼上跑去。
“别走!”宁晨看他消失在楼梯口,亟亟追上去,一转弯才发现自己上到了一个类似俯瞰的小平台,从平台上望去刚好是她刚才站的地方,此时摇椅依旧缓慢地摆动着,窗帘却不再被吹起。
脚下的木梯咯吱咯吱作响,而不到十平方的小平台之上左右又各有两个楼梯。宁晨抬头,就见男孩正站在右边的木梯上,朝自己咯咯地笑。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他的笑声,鉴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笑声,清脆而响亮。她忽然觉得这笑声很熟悉,大脑思考之前人已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走去。
他屹立不动,似乎在注视着自己,慢慢地、慢慢地,在宁晨到达他面前之时,轻轻地举起了手,对着宁晨比了个“嘘”的动作。
“汪汪汪~”忽然的狗吠声窜进耳里,宁晨睁眼,彻底醒了。她下意识往身旁一摸,被窝是冷的,景然早下了床。
【五】
宁晨随手批披了件外套下床,一个人悄悄转到外面就见偏厅还亮着灯。她大胆地凑上去,把门隙开个缝,就见林景然和他舅舅陈铭点着橘黄色的小灯在交头接耳,似乎商量着什么。
“不行不行,你妈还是老样子。”
“舅舅,你们这是迷信……”
“不成,村长交代要是再出事就要烧了宅子!”
宁晨听见“烧”字忍不住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声,但脚还是紧张地撞到了木门,嘭地一声响使得林景然和陈铭双双回过头来。
陈铭喝道:“谁,出来!”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