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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看透他嘴硬心软,极轻道:“可说的多了。”每次易感期都是一场临近生死的折磨,日复一日,他本该麻木,但当劫后余生,阮芳雨站在面前时,他下意识抓住了对方手腕。大概是因为害怕黑暗,他想这世上起码应该有个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这样有一天,悄无声息死去的时候,不至于等到尸体发臭才被找见。

“哥,你跟我说说话吧。”仉星航维持半疯半真的笑意。“说够一百句,我就把你立为我的遗产继承人。”

阮芳雨说:“你是真的有病。”大概是因为阿嬷日益老迈的缘故,他一直觉着死亡是个庄严的话题,仉星航的话太轻薄,让人反感。

仉星航仰着头咯咯笑。

他浑身伪装,一层接着一层,偶尔从缝隙中泄露出情绪,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如果阮芳雨定义的“疯”是病态的状况。那仉星航觉着,此刻的自己应该是正常的,因为起码他还有点“人性”,这句话里有自己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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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笑够以后沉默了,手背搭在额头,半垂下眼,静静看窗边风动纱帘。

两人都不说话,华丽的房间静匿的有些压抑,窗外偶尔的一声鸟叫,都衬的室内更加空寂。孤独是在安静中从心底长出来的。毫无疑问安静的仉星航十分具有欺骗性。就好像三年前那个雨夜,阮芳雨总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某种特殊的共情,圣母癌晚期的人不觉动了恻隐之心。沉默半晌,他主动找了个话题。“昨天晚上,在校门口那个女孩,是你的姐姐?”

“不是。”仉星航说:“是生我的人。”

阮芳雨对于他的表达有些惊讶。虽然说“妈妈”两个字对他来说十分遥远,但日常街头巷尾随处能听见,尤其是家长会后,从黄洋挨揍的嚎叫声里能更加切实感觉出普通家庭中的“母慈子孝”。

仉星航的称呼,太过疏离和冷淡。他好像真就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阮芳雨问:“阿姨出门了?”太阳西斜,他想离开,如果仉星航的妈妈回来,正好有了合适机会。

“她不住这里。”仉星航打破他心里美梦。

阮芳雨还想挣扎一下,没有妈妈,保姆也行。仉星航一个少爷总不至于自己独居。

“你一个人住?”

“嗯。”仉星航扭过头,看破不说破地浇冷水,还不忘惹人遐想。“哥要是搬过来就不是一个人了。”

阮芳雨盘算落空,没好气问:“你想聊天吗?”

“想啊。”

“那就好好说话。”

“哦。”仉星航熟练扔皮球。“那哥开个能让我好好说话的头。”

阮芳雨被他恶人先告状弄得喉咙发紧,端起面前水杯抿了口,水是凉的,但却不冰,仰头喝完,握着空杯掀开眼皮。

“你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话题确实能好好聊,仉星航也总算回了句正经的。“写完了。你要抄吗?”

“不抄。”

正经只有一句,他又说:“那我送哥的巧克力好吃吗?你一直夹在书里,舍不得?”

阮芳雨:“对,我留着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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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起风,雪白窗帘在渐黄的日光里被抬至半空,发出呼啦呼啦风哨声。阮芳雨余光瞥见阳台上漆黑的大铁笼,脸上表情一空,眨了下眼。

“你养过狗?”

仉星航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嗯,养过。”

阮芳雨自小没什么爱好,唯独喜欢狗,他走近阳台,蹲下来凑近看,笼子里空空。“狗呢?”

仉星航居高临下睥他,没回。夕阳照的墙壁阴影浸没半张脸,内心冒出一个想法在不安叫嚣——要他把蹲在地上放松警惕的阮芳雨关进面前笼子里。

笼子半人高,漆黑,用料结实,围栏都是实心生铁。阮芳雨想它应该是关了个大家伙。围栏有好几根受过撞击变形朝外弯,他之前见到有人把藏獒养在笼子里,路人经过时狂吠,十分凶猛,就会这样把笼子撞变形。

阮芳雨丝毫没有意识到仉星航目光的变化,打开笼门,歪头朝里看笼子脱漆处伤痕,沾了血渍。“你这狗好猛,是杜高犬还是高加索犬?”他完全没有考虑那些血源于身边这头内心逐渐扭曲的恐怖野兽。

仉星航手靠伤膝盖,跟着他一起缓慢蹲下,佯装自己还是正常的,问:“你从哪认识的这么多狗?”

阮芳雨说:“营销号看的。”

“哦。”仉星航伸手握住笼子上一条栏杆。“不是名贵品种,不过是条被人遗弃的丧家犬。”

阮芳雨没有细琢磨这话。“流浪狗?”

“算是吧。”仉星航侧瞥着他,指尖顺着围栏超他的方向挪进了半分。

阮芳雨半蹲着扫视了一圈阳台,连根狗毛都没有,又问:“去哪了?”

仉星航侧瞥他,想起他先前说自己白眼狼。“养不熟,跑了。”

“可惜了。”

“哥那么喜欢狗吗?”

“喜欢啊。”阮芳雨在闲聊中不合时宜地放下戒心。“我一直喜欢但从来没有机会养过。”

一个原因是要上学,没法照顾。另一原因是家里多了张嘴,多一份负担。“等我长大了,有条件了,一定养一只。”

仉星航握住笼门打开,发出一声轻微咣当。“想养只什么样的?宾牧、泰迪、金毛还是阿拉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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