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把给老两口买的东西搁在了藤椅上,又从包里拿出照片来,给他爷爷奶奶看。
这天,老两口眯着老花眼把照片从中午一直看到了傍晚。
已过傍晚,村子里很快暗了下来,过年了家里正好腌制了一些咸鱼、咸肉,不必再把那最后一只下蛋的母鸡给宰了。
饭间,奶奶才问起,这娃儿是谁啊?
周皓看看孙奕文,见他听得很吃力,冲他笑了笑,然后操了一口家乡的方言给他奶奶解释,“是同学,特地过来看你的。”
奶奶抓着孙奕文的手,眼神里满是慈爱,“娃儿,多吃点啊,我们皓皓也是个好娃儿啊。”
孙奕文听不懂,一直在点头,目光求救般地看向周皓。
周皓抿着嘴乐,小声跟他说耳语,“我奶奶说啊,让咱俩好好处对象。”
饭后,奶奶给他们腾出了一张床,刚弹得棉花被,床板上铺了一层,上面还留了一层盖的。
晚上,两人就躺在乡下的木床上,枕着同一只枕头,周皓把孙奕文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上给他暖着,怕这个北方人受不了南方的湿冷。
“冷不冷?”周皓问。
孙奕文往周皓怀里蹭了蹭,“不冷。”
相互依偎,相互取暖,这个冬天的夜晚,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了。周皓跟他谈起了自己的童年,提到了他早逝的父亲,还有偏心的母亲。
整个过程,孙奕文只是在静静听,没有说话,只不过他俩的姿势互换了,变成了小个子搂着高个子,搂着童年的小可怜。
后来,孙奕文眼圈红了,隐隐的泪光在夜里的月光下,像一颗颗晶亮的珠子,闪耀在周皓漆黑的眸子里。
周皓想,这个男人真是爱哭,而且,是为他周皓而哭。往后的日子里,这个爱哭的男人就是他混入骨血的家人了,谁要把他俩掰开,他就扑过去咬死谁。
村子里偶尔能听见几声犬吠,一切都是那么静谧,他俩像是寻到了共度浮生的好地方,被子一盖,叽叽喳喳说到天荒地老去。
良久,孙奕文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你跟江羽骞是怎么认识的?”
他从男人的温热的掌心里,感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那股力量与他的出身一样,来自乡野,来自肥沃的田地。
周皓闭上了眼,他在努力回想他跟江羽骞相识的细节,太模糊了,很多他已经记不清了。
“大三,他里面穿着白体恤,外面是一件格子衬衣,牛仔裤,运动鞋。”原来,他要是好好回想,那次初见时的细节他是能想起来的。
“嗯。”
“然后我就像狗皮膏药缠上他了。”
这时,孙奕文把周皓的手握得更紧,“然后呢?”
周皓摇摇头,没有说话。
孙奕文也不知他这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了。
也就在同一瞬间,孙奕文发现周皓低埋在他胸口,那里洇出了一片水迹,他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