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仿若未见,轻轻拂去李氏牌位上的烟尘,点上几柱香。
“休书在此,拿了滚!”容阙将休书甩在大夫人脸上,宣纸在她脸上划破一道血痕。
“慢着!”卫韫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面色阴沉的说道:“皇上应允辅国公府降爵之事,为此有意提拔容誉、容霖,我已经写好折子,呈递龙案。不出一月,任职公文便会下达。”
容阙不为所动,升迁之人并非是他。
“大哥——不要!”大夫人宁愿被休,也不想余生在家庙度过!脸色惨白,哀求着卫韫:“大哥,我要回府……”
卫韫却是拂开大夫人抓着他袍摆的手。
二老爷、三老爷明白卫韫话中之意,这折子能否呈递龙案,便要看容阙的抉择。
“大哥,事到如今休妻也不能让李氏复生,何不将她关进家庙日日替李氏诵经、忏悔?”三老爷怕卫韫在大夫人的哀求下更改主意,当即劝慰道。
二老爷却难得的沉默。
“将卫氏押去家庙。”朱氏一锤定音!
“母亲——”容阙高呼道。
朱氏冷声道:“休了她,你脸上有光?你不要脸,容家后辈子孙也要!”顿了顿,声音缓和的说道:“既然有愧李氏,你该替……容华着想。此时休妻,她让她如何议亲?”
容阙心有不甘,却没有再反驳。
两个家仆将大夫人拖下去,大夫人凄厉的喊道:“大哥,救救我,救救我——”双手紧紧的抓着门框,不愿撒手。
她过惯好日子的人,哪里受得了家庙里的清苦?
卫韫充耳不闻,拂袖离开。
大夫人心如死灰,狼狈的被家仆拖拽下去。
而牡丹院里的嫁妆,谢桥扣下搬回院子。
容嫣不敢再闹,递书信去东宫,望太子将她接回去。
可太子却紧锣密鼓的筹备迎娶太子妃之事。
——
重华楼里,柳氏手捧热茶,眼带笑意的看着谢桥。
“你总算替你母亲洗刷清白,她在地下也可以瞑目了。”
谢桥但笑不语,她算是完成青姨的一个交代。
柳氏来找谢桥,心里头还存有一件事。容阙不会无缘无故的猜疑卫氏有私情,断然是她在其中穿针引线。只是卫氏的姘头……
柳氏敛去心中猜测,婉转的问道:“今日里那件外袍料子眼熟,我们也不能从中猜忌是谁,毕竟大户人家多用这布料。只是……袖口处的针脚,倒像是府里的……”说到这里,柳氏笑了笑:“夜里宵禁,外人也难进府,大哥撞破能快速逃脱,足见得对府里很熟。华姐儿你说对么?”
“二婶娘心里通透,何至于再多此一问?”谢桥此话便是默认柳氏猜对了,心中不觉好笑,该明白的人不明白,不该明白的怕是都已经知晓。
柳氏眸光微微一闪,心中却警觉起来。三老爷平时不显山不显水,一头钻进书本里,不争不抢。眼下看来未必,与卫氏*,怕有不不可告人的事!
谢桥询问起容生:“生哥儿如何了?”
柳氏眉开眼笑道:“大好了!当真多亏了你,若是生哥儿有个万一,我……”摇了摇头,后面的话,说不不出口。
“二婶娘不必与我客套。”谢桥吹散杯中的茶叶,心知柳氏还有事要说,并不催促。
果真,柳氏斟酌着开口道:“我娘家有一个侄儿,如今在供职于翰林院。我瞧着你与他的性子相近,改日里可要见上一面?”怕谢桥不愿意,连忙说道:“我将你的情况与他说了一遍,他不要求你整日里在家中,可以出府行医。只是,他话不多。”
谢桥挑高眉头,柳氏替她说亲着实出乎意料。
“我娘家虽不是世家大族,却也是书香门第。二婶娘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若有意便见一见,若无心的话,权当我没有说过。”顿了顿,柳氏继续说道:“见面后不合心意,不妨事,你不必为难。”
谢桥愕然,这和相亲一样!
她这个年纪算‘大龄’,人人关心她的亲事。
她虽然无意成亲,可难保有人拿此事做文章。略微沉吟,谢桥点了点头。
若是合眼缘,也算了却一桩烦心事。
柳氏欢喜的离开。
——
邓氏回去后,便与容霖一同吵闹。
“我倒是小瞧你了!千防万防外头的那些小妖精,却没有防到那贱人!你当真有本事,连你大嫂的床都爬,恶不恶心?”邓氏抓着容霖没完没了的踢打一顿。
“住手!”容霖脸色极为难看,可却没有对邓氏动手。
邓氏心头大为光火,对着他的脸乱挠:“臭不要脸的东西,老娘撕了你的面皮,看你还敢在外头厮混!”
容霖知道邓氏不依不饶的性子,便木桩子一般杵着不动任由她发泄一通。
容凝盘腿坐在炕上,双目失神的望着窗外。
从郡王府宴会回来,她被祖父禁足在屋中,今日才放出来。想要寻母亲说会子话,却与父亲争执起来,不得半刻清静。
短短的几日里,府中变化之大,令她心中不安,害怕谢桥会如同对付大夫人的手段,使在她的身上。
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红珊瑚头面,正是当初逼迫谢桥送给她的头面。心里头琢磨着将东西送回去,向她赔礼道歉。
‘啪’地一声,邓氏甩着帘子怒气未消的走出来。
就着铜镜整理散乱的发髻,口上胸前的盘扣,咬牙切齿地冲屋内喊道:“再有下一回,我便将你的丑事抖出去,看你还要不要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