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帝继续说道:“东西两城的环境治理已然成功,那么南北两个区域也可以做起来了。百姓不同,资财多寡不均,标准便也不同,陆大人在推行时,绝不可脱离实际。其他省、州、县同样如此,一步一步走,切不可操之过急。”
陆微连连点头,“皇上圣明,老臣谨遵圣命。”
嘉元帝规劝旁人的同时,也在解劝自己,一番话说完,他的心情平静了不少,目光看向常似之,“常大人,你有何事要奏。”
常似之道:“皇上,出现叛乱的地区越来越多,主谋却始终抓不到,臣请皇上派麒麟军深入调查,并予以严厉打击。”
嘉元帝若有所思,“陆大人以为如何?”
陆微毫不犹豫地说道:“流民越来越多,常大人所言亦是老臣心中所想。”
负责丈量土地的人分属三个方面,一是麒麟军,直接对皇上负责;二是地方官府,对地方负责;三是是户部清吏司,对朝廷负责。
三方互相监管,原则是先丈量大户,后丈量小户--搞定大户,小户就闹不起来了。
另外,有流民作为威慑,在时间上足够核算完大青的所有田亩。
季昀松和云琛确实可以撤回来了。
嘉元帝道:“朕准奏,宫将军,你亲自带人下去,务必将主犯捉拿归案。”
麒麟军指挥使宫大人出列,拱手说道:“末将领旨。”
嘉元帝颔首,坐直了身子,“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吧。”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左都御史胡大人身上。
胡老大人垂着头,袖子微微抖动着,却始终没向以往那般有站出来。
常似之用余光看他一眼,见其完全没有出列的意思,又看看一旁的文华殿大学士夏子元,然而,夏子元也没看他。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站了出来,“皇上,关于温禧公主一事,臣有本要奏。”
嘉元帝微微一笑,“常大人请讲。”
常似之道:“皇上,云大夫一不和亲,二没有重大贡献,封公主不合规矩。”
嘉元帝道:“她会替朕解决天花的问题。”
“皇上!”胡老大人开口了,“温禧公主并没有解决天花的问题。”
常似之道:“皇上,天花肆虐人类上千年,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神医敢说对天花有办法。”
嘉元帝道:“常大人此言有理,但你说的只是过去,代表不了未来。朕相信云大夫会有办法,如果云大夫没办法,朕不正式册封便是,散朝吧。”
他起了身,拂袖而去。
陆微笑道:“常大人真乃直臣也,陆某佩服。”
常似之刚吃了个瘪,心情不大好,不软不硬地说道:“比不上陆大人,在下还有要紧事,先走了。”
陆微道:“常大人请便。”
常似之走了。
陆微和罗英杰一起朝殿门走了过去。
孙明仁、杨道文等人围了上来。
——季昀松不在,杨道文接替了他的位置,为汇报玻璃厂、以及钟表的研发进度,他也成了早朝的常客。
杨道文道:“陆大人,云大夫怎么就封公主了呢?”
陆微负着手下了台阶,“云大夫就是建平长公主的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难怪云家七爷和云大夫的关系那么好,原来如此。”孙明仁挑了挑眉,“小季大人从赘婿突然变成了驸马,他若活着,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唉……”杨道文长叹一声,眼圈红了,“做驸马自然比做赘婿强多了,只可惜小季大人没能等到这一天。”
陆微道:“少瞎说,小季大人聪明得紧,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呢。”
“对对对。”杨道文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一下,立刻转了话题,“他们什么时候相认的?怎么封得这么快?”他一直很忙,几乎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
罗英杰就把发生在顺天府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哈哈哈……”杨道文笑了起来,对孙明仁说道,“皇上英明,太解气了,明昱若是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孙明仁道:“明昱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有人不高兴。”
不高兴的人是季春景。
季春景从一个嫡子,变成了偷取季昀松人生的庶子,即便他在季家的待遇没有因此而变差,但汹涌而来的舆论也足以让他抬不起头来。
他坐在文渊阁偏殿的角落里,默默地回忆着每个同僚对他的态度——尽管大家有城府,不会把情绪摆在脸上,但在某些小事上能清晰地体现出来。
跟他闲聊的人少了。
大家上茅房不再主动叫他了。
即便他整治的东城获得了表扬,却也没能迎来所有人的恭贺。
就连季云氏也不高兴地回家了。
值得庆幸的是,当初他没和周梓安沆瀣一气,明目张胆地对付季昀松。
如今周梓安锒铛入狱,面临发配,却也无法拉他下水。
这件事给他敲了警钟——人还是要有底线的,天有不测风云,一旦反噬,遭殃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