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豆豆也哭了几声,小手指着大黑痦子,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大堆。
“这可是老的老少的少啊,一堆大老爷们儿合着伙欺负人,真好意思啊。”有心肠软的妇人看不下去了。
“就是,都什么人啊,太不像话。”
……
“闭嘴!”那满脸横肉喝了一声,“都给爷滚,少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门外静了静。
“吁……”一辆马车七扭八歪地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围在这里做什么?”
“诶哟,云娘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家都没啦!”一个妇人埋怨道。
云禧破开人群,“我出去找房子了,多谢婶子关心。”她进了门,“哦豁,好大的阵仗,小果子,赶紧把孩子给我,你去车马行租两辆骡车,咱马上就搬。”
丁婶子登时乐了,“那敢情好,省得跟他们废话了。”
云禧把豆豆接过来,“让婶子受惊了,你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开始跟我们一起住,带着狗儿一起来。”
她昨天已经跟丁婶子说过了,丁婶子带孩子一起过去,活计跟以前一样,包吃包住。
丁婶子知道季昀松是官身,还是探花,她觉得她孙子能跟这样的人物住一起,是天大的福气,早就愿意得不行了。
丁婶子道:“成成成,我不忙着回,云娘子歇歇,带会儿孩子,我把东西先往外搬着,等会儿装车就行了。”
云禧本想多给车夫钱,让车夫搬,但她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来,便也罢了。
她对几个男子说道:“麻烦诸位腾个地儿好吗,不然一旦有东西找不见,大家都麻烦。”
“操!”满脸横肉不乐意了,大巴掌一挥,就朝云禧拍了过来。
云禧抱着孩子呢,赶紧后退半步,抬手去挡,顺势抓住,一拉……
“诶哟!”满脸横肉疼得怪叫一声,手臂也垂了下去。
云禧冷笑道:“想打架也可以,报上你们东家的姓名来。”
大黑痦子拦住张牙舞爪的满脸横肉,“行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你他娘也好意思。”他一挥手,“走了,晚点再来。”
小果子飞快地找来车夫,云禧跟车夫谈妥价钱,几个人一起干,很快就把仅有的一点家当搬上了车。
小果子摘牌匾的时候,唐、赵二位大夫过来了。
唐有为道:“云大夫,这是要搬到哪里去呀?”
云禧目光一扫,见左邻右舍也都在关注她,便道:“离这里不远,明秀街。”
赵大夫殷殷地问道:“还开医馆吗?”
云禧道:“开。就算男子不方便,女子总是方便的对吧?”
杂货铺的老板娘李婶单手叉着腰,笑道:“对对对,云大夫的按摩和针灸一绝,反正明秀街也不远,我肯定会去的。”
云禧问:“大婶吊树了吗,腰还疼不疼?”
李婶道:“吊了吊了,一连几日都没犯病,确实管用。”
几位老板娘就七嘴八舌地追问李婶吊树怎么吊,闹哄哄一片。
齐裕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阴阳怪气地说道:“难怪胡家非要收回铺子,我听说胡老太太前天晚上走啦。”
唐有为的脸上有些不自在,赵升志就扒拉了齐裕一下,可齐裕不知道具体经过,便也没明白赵升志的意思。
云禧知道胡家为何出尔反尔,在这个时候逼她搬走了——胡员外花大价钱买了人参,却没能救回老子娘的命,肯定被他的兄弟们反击了,所以报仇雪恨来了。
她笑了笑,说道:“是啊,我当时就告诉胡家,我救不了胡老太太。她老人家果然在子时之前走了,唉……老太太被病痛折磨得够呛,倒也解脱了。”
李婶是个精明人,立刻听出了她的弦外音,“云大夫能断准时辰?”
云禧摆摆手,“我哪有那么神,不过是凑巧罢了。”她说出真相只是想为自己正名,但若承认李婶所说,就相当于过度营销了。
李婶被人拉走说悄悄话去了。
胡家在这条街上有三个铺子,人脉广的人早就听到了一些八卦,云禧这么一说,他们立刻就知道了来龙去脉,纷纷议论了起来。
唐赵二人拉着齐裕回了瑞宁堂。
云禧接过小果子递过来的牌匾,放在她刚买的马车里。
至此,这个家就算是搬出来了。
丁婶子带狗儿回家收拾东西,云禧一行赶往明秀街。
……
卸完车,家具就基本上固定了位置。
剩下的就是做卫生。
房子一直有人打扫,不脏,云禧的东西也不多,可收拾的少,中午不到就搞定了大部分。
云禧带着小果子和豆豆去饭庄用中饭。
小果子匆匆吃完,架马车赶去翰林院送饭。
他一进编检厅,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
他家松爷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转着玉扳指,一边看着面前泛黄的纸页。
编修、检讨,以及庶吉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用餐,他们或者食不言,或者谈笑风生……
虽然无人谈论季昀松,但孤立的意思极为明显。
季昀松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你怎么来了?”
小果子把食盒放在地上,“小人给松爷送饭。”
季昀松道:“你这是何苦,我早上带了两个饼,已经吃完了。”
小果子把西红柿蛋汤和滑溜肉端出来,“还热着呢,松爷吃吧。”
云禧点的外卖,食盒里面有炭火,可以维持温度。
季昀松看了眼食盒上雕刻的字和记号,惊讶道:“你们在明秀街用的饭?”
小果子点点头,“对,已经搬过去了,云娘子还买了马车呢,晚上小人再来接松爷。”
季昀松蹙起眉头,“她早上没说啊。”
小果子道:“某人派人捣乱来了,云娘子也是没法子。”说到这里,他扫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道,“消息传到这里了?”
季昀松就冷笑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一块肉放到嘴里,解恨似的咀嚼起来……
吃完饭,小果子带着食盒回去了,编检厅的人也开始办公。
杨道文从外面回来,拉过一把椅子,在季昀松身边坐下,小声道:“我说明昱,咋想的啊,这件事办得太不成熟了。”
季昀松放下档案,看向他,“怎样才叫成熟呢?”
杨道文道:“娶就娶了呗,‘丑妻近地家中宝’,老丈人可是忠义伯,晋安侯对你不错了啊!”
季昀松摇摇头,“算了,事已至此,就不说了吧。”
“唉……”杨道文叹出一口酒气,拍拍季昀松的肩,“倒也有魄力,就是傻了点儿。”
其实,季昀松也有些后悔,但他是个往前看的人。
今后的路虽然难走,但只要肯走,就一定能走得通。
他能靠一腔孤勇走到这里,就一定能继续走下去。
“小季大人。”一个小厮出现在门口,“孙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好。”季昀松定定神,站起身,离开了编检厅。
编检厅里的所有视线都投向了那个颀长的背影。
一个老编修冷哼一声,“孙大人确实要问一问了,居然心甘情愿去伺候一个女人,真给我们翰林院丢脸。”
第29章逛街
门开着,但季昀松还是敲了敲。
孙明仁从卷宗里抬起头来,说道:“进来坐吧。”
季昀松行了礼,在小厮搬来的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孙明仁把手边的东西归置了一下,说道:“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吗?”
这句话看似寻常,但指向明确,问的就是他离开侯府,回归入赘身份这件事。
季昀松道:“多谢大人关心,前两天不太顺利,但最难的已经过去了。”
“是么。”孙明仁皱了皱眉,抬起头,逼视季昀松,“我不那么认为。昨日我去侯府赴宴,老侯爷说,你那妻主以死相逼,你不得不回去了?”
季昀松转了转扳指,看来老侯爷并未斩尽杀绝,给他留了一丝颜面。
但从同僚的反应来看,事实似乎绝非如此。
那么,一定是季春景做手脚了!
他说道:“并非如此,是下官主动回去的。”季春景已经下了手,不管他说不说,都会被忠义伯府的人针对,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孙明仁笑笑,“你倒是磊落,也就是说,你贪恋美色,心甘情愿做赘婿咯。”
季昀松想了想,“虽然这不是下官的初衷,但结果就是这样的结果。”
孙明仁道:“我明白了。”他朝小厮摆摆手,“上茶。”
季昀松微微松一口气,杨道文已经知道了,孙大人想必也不会被蒙在鼓里。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不必、也不能说得太明。
孙明仁道:“令正是什么态度。”
季昀松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她尊重下官的一切决定。”
孙明仁叹了一声,“令正倒是深明大义。”
季昀松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我们的事是她家长辈做的主,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