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鸣还没从祁景琛帮他打架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依然保持着方才趴跪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祁景琛捡起书包,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
那只手很漂亮,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腹沾了一点灰尘,大概是方才打架弄上去的。
沈则鸣眨了下眼睛,抬头看祁景琛。
祁景琛微躬着背,额角挂着几滴汗珠,望向沈则鸣的眼神十分温和。见沈则鸣迟迟不回应,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担忧,他说:“傻了?”
沈则鸣确实快傻了。眼前的祁景琛很陌生,明明在一个月前,祁景琛还扔了他的贴画本和唯一一把伞,嘲笑他是狗,做一些恶劣至极的事。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祁景琛蹲了下来,嘴角噙着抹笑,眼里的担忧不减反增,抬手碰了下沈则鸣的脸,笑道:“不会伤到脑子变傻了吧?”
沈则鸣摇了摇头,祁景琛是半蹲的姿势,沾了灰尘的那只手很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掌心摊开,伸向沈则鸣。
这只手掌纹清晰且深,没有沾染灰尘,很干净,是刚刚向他伸来的那只。沈则鸣想了想,把手放了上去。
祁景琛就站起身,握住沈则鸣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他站起来后,祁景琛就松开手,问道:“有没有受伤?”
沈则鸣摇头,说没有,但是他刚说完,后腰靠近盆骨的地方就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忍不住弯腰。
他有很多年的挨打经验,知道用哪种姿势不会伤到骨头和内脏,但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沈则鸣仔细回想刚才挨打的时候那些人拳打脚踢过的地方,下一刻后腰却贴上来一只手,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退。
祁景琛就放下手,解释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伤到哪里了。”
沈则鸣莫名感到尴尬,右手捂住腰,小声说:“不用。”
祁景琛点点头,没有再勉强,眼睛看着沈则鸣的膝盖,“流血了。”
沈则鸣低头一看,膝盖那里破了个大洞,露在外面的皮肉擦破了一大块,青紫渗血,看起来有些吓人。
“没事。”他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擦点药就好了。”
祁景琛没有说话,他抬眸看了沈则鸣一眼,突然取下书包塞进沈则鸣怀里,“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沈则鸣愣了下,抱紧祁景琛的书包,冲他的背影喊:“你要去哪儿?”
祁景琛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沈则鸣看着他穿过马路,走进了对面的某家店里,大约五分钟后,祁景琛拎着一只白色塑料袋走了出来。
塑料袋很有辨识度,是这附近唯一一家药店福康大药房的。
沈则鸣有些发怔,无意识抓紧了怀里的书包。
两分钟后,祁景琛穿过马路回来了,他走到沈则鸣面前站定,又扭头向后看,最后视线锁定在墙角的一块大石头上。
“能走么?”
沈则鸣没有回答。
从他买药回来,沈则鸣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只塑料袋,眼神很亮,也很固执,就像一个迫切期待得到礼物的小孩。
想到这儿,祁景琛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他就是要让这样的期待一点点累加,最后打碎的时候才会更舒爽。
“药是给你买的。”他冲沈则鸣笑了笑。
如他所料,沈则鸣的眼睛蓦地亮得晃眼,他看一看祁景琛,又看一看祁景琛手里的塑料袋,不太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嗯,这里只有你受伤了。”祁景琛回答,“能走吗?”
沈则鸣点点头,眼睛终于从塑料袋上移开了。按照祁景琛的指引,他一瘸一拐地挪到墙角的大石头上坐下,就见祁景琛蹲下身,打开了塑料袋。
里面装着一瓶碘伏、一袋棉签和一盒云南白药喷雾,沈则鸣又呆住了。
祁景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他拧开碘伏,撕开棉签袋子,拿了一根伸进碘伏里沾了沾,这才抬头看沈则鸣。
“会有点痛,忍一下。”
沾满碘伏的棉签压在伤口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沈则鸣抿紧嘴唇,一声不吭地看着祁景琛。
和坐在石头上狼狈的沈则鸣相比,祁景琛的衣服依旧干净整洁,好似方才那场群架对他没有影响。
他垂着眼,握住棉签替沈则鸣消毒,动作很轻柔,以至于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祁景琛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沈则鸣还是感受了久违的温暖。
祁景琛换了三根棉签,仔仔细细对着沈则鸣的伤口清创。
末了,他拆开那盒云南白药喷雾,看了看沈则鸣,最后还是把东西放下,说:“我不确定你腰上的伤是什么情况,如果伤到骨头,就用这个喷一下。”
他说了两遍,沈则鸣才回过神来,不过他对祁景琛的交代没有回应,神色复杂地看了祁景琛一会儿,然后有些迟疑地问:“你……真的只是想跟我做朋友吗?”
祁景琛弯起眼睛,没有犹豫,很快地承认了:“当然。”
“我想做你的朋友。”
沈则鸣没有说话,像是要确认这句话真实性,他盯着祁景琛看了很久,最后偏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再相信一次吧。
第27章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