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意见关你什么事!向荣豁地站起了身,看着李子超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他忽然就觉得有点搂不住邪火了似的,冷冷地怼了一句,有那闲工夫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好好算算目前为止给孙娇当冤大头一共花了多少钱。
说完,一甩胳膊扬长而去了,直到他没头苍蝇似的乱走了一气,走到日常无人光顾的网球馆后楼台阶上,颓然坐下之后,方才感觉心头的火渐渐散去了一些。
有病吧,我是吃饱了撑的么?胳膊肘支在台阶上,他边抬头望天边想着,人家说两句八卦碍着自己什么了,再者说,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别人的看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向荣一向自认还算是个洒脱的人,而心大、不计较也是他惯常会得到的评价,可那份洒脱毕竟是建立在公序良俗基础上的,自三观形成的那一日起,他就知道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得到主流价值观的认同,也就无法真正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言是可畏的,他虽然没有如屡薄冰过,但也还是谨慎的在做人做事,从不出格,也从不出圈。
然而自己的性取向已经足够离经叛道的了,尽管现在还没暴露于人前,可哪天等众人都知晓了,还不知道要收获多少异样的眼光呢。
这么说起来,他其实是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主流的人了,如是想着,隐匿于他心底深处的逆反心理突然间就冒了头,他转念又想,自己跟周少川在物质层面上的差距并不是今天才有的,哪怕老爸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本质上也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一个家里的现金流只有不到三十万,另一个随手收购公司就能花出去三百五十亿,还他妈是美金
所以,几个月前和现在根本是一样的,那么,他又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呢?
打从老爸出事以后,他就曾多次地告诫过自己,要珍惜当下,人生太无常了,今天还说说笑笑的人,也许转个身就彼此决别了,可话说起来挺容易的,做起来却又前畏狼后畏虎,他今年才十九岁,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过成暮气横秋的八十九呢?
如果连敢爱敢恨都做不到,那他还能指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俯仰天地,无愧于心么?
纯粹扯淡吧,要是觉得让人在背后指责两句就怂了的话,那他干脆也就别挣把了,直接认怂当个缩头乌龟得了!
被逆反心理驱使着的向小爷,险些没直接拿起手机给周少川发一条我同意了,咱俩现在谈恋爱吧的冲动消息,毕竟剩余的那点理智还在,坐在台阶上,他先忍不住耻笑了自己一通,跟着,才开始冷静地规划起未来的路。
要不,就先定个小目标吧,他想,截止到这学期末,他要是能挣出五万块钱来,一年没准就能有十万的进项,到了年底,再把基金赎出来,全款买间三五十平、地段绝佳的小公寓租出去,这样,他跟向欣的生活费就可以有点保障了现如今这年头,投资什么都不如投资房产,只要他在这座城市还有个资产,那往前奔的路上,心里应该就不会那么发虚了。
然后他就不再理会那些个三七二十一,全无顾忌地去谈一场恋爱,任凭一捧热血泼洒出三千里,再也无所畏惧。
第二卷 第三场雨
第45章 坠崖
想清楚了一直以来纠结的事,向荣最近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不仅恢复了晚间的夜跑,还比前一阵子更爱说爱笑了。
一眼看过去,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心比海宽的活力小青年。
作为一个差不多把全幅心神耳意都放在向荣身上的人,周少川自然不难察觉出他的变化,只是很可惜,还没等他怀着兴奋和好奇探究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先把自己给作趴窝了。
周少川的身体,虽然不至于好成孙大圣那么夸张,但差不多也能跟牛魔王打个平手了,不想这一回,却是彻彻底底地败给了北京春季的雾霾天。先是连咳嗽带上呼吸道感染,之后又不小心着了凉,两下里一夹击,人就发起烧来了。
向荣这天刚好回家早,拎了一袋子五常大米,打算晚上熬点皮蛋瘦肉粥,谁知才一进门,就见周少川萎靡不振地倒在沙发上,身边的垃圾桶里还堆满了鼻涕纸。
周少川鼻子囔囔的,含混不清地同他打了声招呼,照例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却只字没提自己已经有些发热的迹象了。
但那脸色看着就不太对,白里还透着点不大正常的红,向荣放下东西,匆匆洗了个手,这才走到他身旁坐下,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周少川发烫的脑门被他刚洗过的凉手一激,霎时间感觉挺舒服,看着对方正微微蹙起的两道剑眉,他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不是说头很忌讳让人碰?不让我摸你的,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摸我?
向荣闻言白了他一记:少废话,我摸你是为了试温度,你摸我那明显是为了调戏。
说完,也没去理会周少川半含惊喜、半带惊讶的小眼神,径自去医药箱里找出了温度计,量完一瞧,没到38度,还该算低烧。
怎么弄的?向荣甩着温度计问道,吃感冒药了么?
周少川答非所问地点了下头:刚烧起来,不过肯定不是流感,要不然我早戴口罩了,放心,不会传染你的。
谁问他传不传染的事了?向荣看了他一眼,心说既然他对自己发病的原因挺清楚,那不是流感,多半就是着凉了,但最近也没见他胡乱减衣服啊一头想着,一头去给周少川倒了杯热水来。
然而也就在接水的这十几秒时间里,向荣蓦地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件事。
前天晚上他回来晚了,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周少川那会也才进门,没说两句就催着他快去洗澡,当时他没多想,洗完又跟周少川聊了会天才去睡觉。等到翌日出门,却发现楼道里贴出了维修管道的通知,写明从昨晚十一点半到今晨五点半会暂停供应热水可他分明记得周少川后来还洗了澡,所以这家伙其实早就看见了通知,还把最后那点热水让给了自己,然后作死地在刚停暖气不久的料峭春夜里,洗了个足以令其涕泪横流、感冒发烧的冷水澡。
这么一琢磨,向荣觉得自己好像弄明白了周少川发烧的原因,心里顿时就有点不是滋味了,就着那杯热水喂了该人一袋感冒冲剂,又把人撵回到了床上去,之后做了碗白粥给他喝,方才看着周少川迷迷瞪瞪地睡过去了。
周少川这一觉睡得不怎么沉实,身上热度未消,又总觉得床边有人,半梦半醒间,额头上倏地一凉,他微微睁开了眼,即刻看见向荣就坐在床边,刚刚给他贴完一副降温贴,一只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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