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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他时常耍酒疯,那疯劲儿上来的时候,力气之大,真是两个成年壮汉都压不住。
可是清清瘦瘦的程灵抄起他一条胳膊后,却竟然就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拽着他就将他给直接扯进了屋。
站在门口的边家大儿子下意识伸手来拦程灵,却被程灵轻轻一拨,就给拨得身不由己地让到了一旁。
边老太太惊得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张着嘴连忙来追。
片刻后,程灵进了边家的正屋,边老太太、边大郎、边二郎这几人也都挤进了这个小屋子。
小屋子里没有灯,黑漆漆的,挤挨挨的。气氛非常的紧张,也带着说不出的古怪。
程灵手里控制着边柏松,仿佛像是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气势,开口说:“关门。”
边二郎离门最近,就连忙听话地将门关上。
门一关,屋子里顿时更暗了,连外头稀疏的星辉都很难再透进来。
这样的黑暗是很容易令人心慌的,边老太太张口了,声音尖锐:“你……”
程灵:“嘘!”
她竖指,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在腰间一抹,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根蜡烛。她飞快将这蜡烛点燃,淡淡的光亮就笼罩了这间破旧的小屋子。
屋子里,边老太太再度失去了声音,其他几人也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说话。
他们就呆呆地看着程灵动作,只觉得她手上的那点光亮此时是如此奇异——
一个夜访别人家,还随身带蜡烛的人,就问你觉不觉得怪?
程灵滴蜡,将蜡烛沾在破桌子中间,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神情呆滞的边柏松,然后直奔主题道:“请边师傅瞧一瞧,这图纸上的船,技艺如何?”
边柏松眼珠子转动,完全是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到了那张图纸上,紧接着,他脱口:“不可能!这样的船,根本不可能造得出来!”
脱口而出这句话后,边柏松下一刻便又紧紧闭口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程灵给诈了。
试问,一个醉疯了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看图纸?
可是已经晚了,他开口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了他没有疯。
边柏松又气又恼,本来就喝酒喝得红通通的眼睛更是直瞪着程灵。
却见程灵又从挎包里掏啊掏,这回掏出的是光灿灿的银元宝。
程灵道:“这样的船,是可以造出来的,我还有更详细的图纸,边师傅信不信?所以,我不觊觎边师傅的秘密,我只想买边师傅的手艺。”
说着,她微微笑,将元宝也放在破桌子上。
边家人:“……”
世上最安全的关系
没有人可以拒绝银元宝的魅力,如果一个不够,那就两个。
两个光灿灿、胖乎乎的银元宝被程灵排排挨着放在破桌子上,边老太太喉咙咕咚一下,咽起了口水,边家的两个儿子也都瞪大了眼睛。
可是边柏松却绷着脸,抿着唇,一言不发,无声抗拒。
程灵不急,她看着边柏松,语气不紧不慢,道:“边师傅,这些年来,过得很累吧?不仅仅是生活累,更要紧的是,你得时时担心,日日忧虑,装疯卖傻。”
边柏松握着酒葫芦的手紧了一下,想要继续装疯,却是装不下去了,只能固守着最后的坚持,将沉默进行到底。
程灵轻叹一声,语调温和下来,又说:“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他们觊觎边师傅的图纸,为一个莫须有的东西将你逼迫至此。但我不觊觎,因为我还有更好的东西。”
“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关系,莫过于公平买卖。我缺的,你有,你缺的,我有。咱们有买有卖,再合适不过,边师傅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话音落下,边柏松忽然说:“你怎么知道,我手里的图纸是莫须有?”
程灵笑道:“方才打一照面,边师傅不是首先就说明了,你没有图纸,也没有钱财,叫在下不要找你吗?”
这是边柏松初见程灵时脱口而出的“醉话”。
程灵居然反拿这个话来堵他?
边柏松像是又呆滞了,就又用眼睛死死瞪着程灵。
程灵道:“其实,你有没有图纸都不要紧,因为你手里的东西,肯定没有我的好。在我这里,它都可以莫须有!”
边柏松再度被否定,又哪里还忍得住,顿时道:“你那个图纸根本就是糊弄外行,造不出来,天方夜谭罢了!哪里像我……”
完蛋,好像又要说漏什么了。
这醉态满脸的老头儿就又紧咬住自己的舌头,更加愤愤地看着程灵。
程灵笑道:“边师傅,走出来吧,不要再拘束在往事中了。我的名号你可以去随处问一问,我名程灵,城东函夏武馆是我家,边师傅如有意,可以去函夏武馆寻我。”
说完,她不再多劝,对边柏松一拱手,非常潇洒地就要离开。
至于那两锭银元宝,自然是留在边家的桌上,程灵
', ' ')('不打算再拿走。
边柏松惊道:“你等等!”
程灵回身,边柏松指着桌上的银元宝,咬牙道:“无功不受禄,如今老头儿我尚未受聘,这个银钱,你拿回去!”
接着,他又一叹,道:“你这晚辈的确是有诚心的,话说到这里,我老头儿也不瞒你了。这些年,我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再走出去卖一卖我的手艺,可是……嘿!”
他双手抱着自己的酒葫芦,手指在上头摩挲着,指节用力到甚至有些发白。
边柏松一边说:“老头子我得罪的是姚鄂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十年了,他盯着我从未放松!人家欺凌我,他乐见其成,甚至还要推波助澜。可谁要是想帮我,聘用我……哼哼!”
“他必有三连招,第一暗示,第二警告。谁要是有胆再聘我做工,他第三步,就要整得人家产业破败!再难为继。”
“程小兄弟啊,年轻人,须知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与安全……”
话音未落,却见面前的程灵拿起了他们家桌上唯一值钱的一把小刻刀。
刻刀是铁的,约有五寸长,程灵捏着两头轻轻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刻刀就这样被她掰断了。
边柏松的话止住了,他张着口,看着程灵。
程灵却还没有停止动作,她将掰成两截的刻刀并在一起,又咔嚓咔嚓,再掰了一次。
铁质的刻刀在她手里,却竟然脆弱得仿佛朽木!
这是什么力量?这是什么本事?
边二郎捂着胸口,那一句“我的刻刀”就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狭窄的室内,在场的边家人无不心惊肉跳。
却见程灵将那一堆碎铁片随意往桌上一撒,一边说:“世间不是没有公平与安全,只是它需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去维护,去获取。刻刀我买下了,用银元宝做赔付,不知几位可还满意?”
说完,她再不停留,摆摆手就大步离开了边家。
门被程灵打开,又再度被关上。
破旧老门的吱呀声在夜风中晃晃悠悠,直到程灵的脚步声倏忽远去,边柏松才猛地吐出口气。
身边,老木桌上蜡烛的光芒犹似星火,点亮了他的眉眼。
第二天一大早,程灵照例晨起练功,刚刚行功两遍,就听到洪广义通报,说是有一位姓边的老人来访。
程灵顺势收工,脸上顿时露出明亮的笑容。
很好,边柏松来了,她的船可以好好改造了!
边柏松的加入,对程灵而言,可以说得上是如虎添翼。
因为他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来了,他还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此外,还有三个同样备受打压的徒弟。
这个落魄了十年之久的老人,平日里虽然惯常装疯卖傻,可一旦他振作起来,竟也是非常雷厉风行的一个人。
而程灵则当时就提议:“边师傅,带着你的家人们一起搬过来住吧,晚辈这边,安全。”
边柏松没有拒绝,他甚至是松一口气的,并立即对程灵表达了感谢与忠心。
他拍着胸脯说:“程馆主,你但凡能给我们老边家一个安稳,我老头儿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程灵顿时笑道:“边师傅说笑了,晚辈又不是那阎罗王,要你的命做什么?老前辈,保全好自身,好好造船,将你的手艺发扬精进,这才是最大的价值!”
赤东码头,程灵的船在检修改造。
而武馆这边,日子却渐渐多出了一些格外的热闹。
事情说来有趣,原来不知怎么,王六郎带着一群纨绔子弟,竟是跑到了程灵的武馆,说要跟程灵拜师学艺。
程灵起初是拒绝的,这样的弟子她不想收,懒得带,轻不得重不得,带起来心累。
可王六郎缠磨人的功夫却着实是了得,他带着人往武馆跑,今天送两坛子酒,明天送两筐庄子里的果蔬。程灵不收,后天他就改带笔墨纸砚了。
带笔墨纸砚做什么呢?
王六郎叹息着说:“程馆主,我家七弟近日来实在是消沉可怜,我画些武馆里的景象给他,他见见这股子朝气,说不定就振作了呢。”
他这么一说,程灵顿时就哑然了。
内宅中的软刀子,计中计
程灵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王七郎了。
从上回王七郎夜访程宅离开后,他就再没有在程灵面前出现过。
程灵心里明白他是因为什么,所以也没有着急去找他。
事实上,在程灵与王七郎之间,向来也都是王七郎主动来找程灵,程灵却基本上没有主动去寻过他。
要说两人之间究竟是一个什么情谊,大概在程灵看来,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好朋友。而在王七郎看来,程灵却不但是救命恩人,她还是兄弟,是知己,是导师!
无形中,王七郎对程灵有一种雏鸟般的依赖。
程灵于是便在王六郎提起王七郎时,轻轻叹息了一声。
君子之交虽
', ' ')('说淡如水,但这却只是交往形式上的平淡,却不等于说,君子之交就要冷漠以对,就要薄情寡义。
如果这样,那就不是君子了。
最终,程灵虽然拒绝了王六郎带人在武馆绘画的举动,她说:“技击路数是各家之密,王郎君如此举动,是打算帮在下绘制武功秘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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