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淮无奈地转过来看着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朝微,坚强些,你还比不过云姑娘一个女子。”
果然,沈竹晞一听这话立即倔强地挺直腰板,推开他扶着的手,看向旁边的云袖,关切地询问:“阿袖,你的脚没事吧?”
云袖这时已除去鞋袜,提剑挑出早已死去的毒虫,忽而扑哧一笑,缓解了这紧张的气氛:“没事了,想来是我的血里青萝拂的毒性太深,连这样的毒虫都受不住了。”
月光映着她韶容丽色,如诗如画,眉间却有朱砂也掩不住的死气,映着额角粉色的花萼格外突兀。
沈竹晞心下颇有几分涩然,不忍道:“阿袖,你的毒会好的,我……”
他一句话未说完,忽然再度被陆栖淮扯住袖口:“噤声,听。”
沈竹晞一安静下来,几乎汗毛倒竖——沙沙的声音,像风吹过落叶,在这一片平地上,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是刚才的毒虫!比那还要多上百倍的分量。
几乎是毫不迟疑地,陆栖淮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拉着他们二人御风而上。因为刚才的一场剧斗,他的灵力消弱很多,此刻跌跌撞撞飞得有些不稳,云袖看见了,握住他的手,缓缓地源源不断输入灵力。
站在高风中,沈竹晞尽量闭眼不去看下面高高跃起的毒虫,紧张感慢慢平定下来,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陆澜,你知道方向吗?”
“不知道,不过天快亮了。”陆栖淮答道。
掌心云袖的手细腻柔软,却冷如玉石雕刻,指尖有意无意间在他掌心轻轻勾画,陆栖淮微微蹙眉,挣开她的手,淡淡道:“云姑娘,谢谢。”
云袖似乎怔了一下,咬唇一笑,就把目光放到了远方。
“那里似乎有亮光。”她指着天边一线熹微的弱光,有些不确定地说,“莫不是天光?”
沈竹晞徒劳地睁大眼,任凭他如何地用力去看,也只能看出那是一点点微弱的光,而头顶是渐渐暗淡的月色:“陆澜,反正也不知道方向,不如先去看看吧。”
陆栖淮应了。在呼啸的冷风中,他伸出手来比划着光的距离,良久,有些不安:“时远时近,我测不出。”
三人又飞行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那一点亮光慢慢放大,然而,最先看清楚的沈竹晞心下一沉——那不是朝霞的光,是大片的灯火。
“莫不是那掌柜说的地方?”沈竹晞颤声道。
“我们大概已经进了琴河。”陆栖淮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他斜背着手,祝东风迎着满目璀璨。
被他毫不动容的冷静气度所震,沈竹晞也渐渐平和下来,思索一番,忽而一拍腿:“这人驱使毒虫来,就是为了逼我们进去?”
“或许是吧。”云袖答道,秀气的眉锁成疙瘩。
“我们已经深入琴河一段,只能在这里待到天亮,再做打算。”陆栖淮随手捡了块头盖骨,拍去上面的灰,一掠衣服坐下。
沈竹晞坐在另一边,扶着额头陷入沉思。他细细一想,内心不觉泛起了深重的寒意。他们走的每一步,竟似都在别人的预料之中,从云袖的毒,到前行的路线,也许最终是在南离古寺收笔。
这人大费周章、不惜杀伤地安排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想起来出发之前林青释的劝告,低头看了看掌心微微亮起的燃灯咒。这是林青释执意在他们三人掌心画下的咒术符号,说是可以在遇险时分担他们的伤害,及时地医治。
那个药医谷主,明明也不是多么强健的身体,如何还能做到分担、甚至救治他们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