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樽把女婴抱在怀里,他的姿势并不标准,但女婴却很安静,乌黑溜圆的眼睛好奇地打着转,嘴里呜呜嗫嗫。
白犼在他脚下兴奋地往上蹿着,女婴也不怕,有些开心地拍打着小肉胳膊。
容樽似乎对这样的阿媚有些无措,轻哄着:“是小宝,它见了你高兴呢。”
凌星未走到跟前,眉间也转为不可思议,目光微垂打量着她,“没想到,真的是雨姑。”
他们三个是现在唯一有意识能动的人,此时在一群雕像似的人群中说话,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凌星未问道:“容容,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把阿媚带回去。”
“她现在是托生在了人之上,有母亲……”指了指面前脸上还透着惊慌的妇人,“还有族人。”目光又扫过各形各态的村民们,轻叹了口气,“你要拐带婴儿吗?”
“我……”
“容容,她的确仍是雨神,却不是从前天地孕育而生、我们所熟悉的那个雨姑阿媚了。”
顿了顿,“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了。”
“唔唔……嘤呀呀……”
容樽看着她,眼眶微红,“可是你看,她被我一抱,就不哭了,还在冲我笑。”
女婴水灵灵的大眼弯成了月牙,“咿呀咿呀”的,笑的没心没肺。
“她明明就还记得我的。”容樽呢喃道。
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没有华胥氏,没有星未……他那些比现在更加骄傲、更加的肆意无束的过往。
他与食神、雷神常聚于威夷山,饮着烈酒、吃着考究的小食,醉而快意抚琴,食神高歌,雷神的笑声最大,一不小心,就震落了一地桃花。
那时的他们也曾轻狂纵枉,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身后了无牵挂。唯有一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何曾顾过来日愁……
每每醉倒,都是雨姑施法将他们送回屋中,容樽睡床,另外两人就在地上。
不论两人醒来如何抱怨,雨姑都是笑而不语,雷打不动偏着心。
容樽的年纪最小,她总是对他多照顾一些。
若说雷神和食神是容樽的两位至交好友,那么雨姑于他而言,便是更特殊的、在孤独而自傲的古神一族中极稀少的会去依赖的存在。
“咿呀,咿呀唔……”
现在,这个人好像寻到了安全港湾,停止了大哭,信任而依赖地枕在自己怀中,容樽温柔地看着她,就如同许多年前,雨姑的目光。
从前面对聂政时的果断洒脱,在这里全然不见。他无法再说出等到多少年后,雨姑再渡九天雷劫,或许仍有记忆归位与他们重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