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不敢再说什么反驳的话,连忙甩着手帕张罗着让姑娘们热酒,同时不忘顺嘴对着那人问了一句道:“要不要给您准备点吃的?”
男人很认真地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终究是摇摇头道:“不吃了,吃多了跑不快。”
“您这话说的……”老鸨子试探性问了一声道:“看你这样子可不急着跑,想跑的人,还哪有功夫来这儿吃酒。”
“未必,不是有人临死前还不忘来你这儿喝一口?”男人说着,环视整个大堂中的雕梁画栋,“我倒是也好奇,你这里的酒,会有多好喝。”
男人的话令老鸨子心头一惊,她知道男人口中说的人是谁,依照她的习惯自然是装作听不懂,断然不会多做打听,但是眼下关乎唐鬼生死,老鸨子惦记着唐鬼那杀千刀的,忍不住问了一声道:“官人,可是为了城外的人而来?”
老鸨子说话的时候,头便望向章杳的营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是。”
男人倒是简单干脆,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直接便应了老鸨子的话。
老鸨子的眉毛皱了皱,“那……您是为了帮那些土匪们而来?”
话说到这里,老鸨子才注意到男人的背后背着一样东西,看样子好像是兵器,不过由黑布裹着,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家伙,而从男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五十多岁的人,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必然是练家子,而他身上穿着一身黑色衣衫,一打眼便知道面料上乘剪裁精良,绝对不可能是土匪。
老鸨子自认为阅人无数,一般人站在她面前,上下扫上两眼便能断出个大概,这种识人之术源自于老鸨子的直觉,但太相信自己的直觉,反倒会让分析能力被弱化,就像此时,老鸨子凭着直觉在脑海中思索着他该是个什么人,却怎么都想不出答案。
只因这人,与老鸨子之前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的直觉因她以前见过的人而成,没见过的人,就成了谜。
老鸨子在问男人那个问题时,心中已经想到了答案,或者说,是她已经想到了她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只可惜男人的答案与老鸨子的希望相反。
“山匪?帮他们?”男人干笑了一声,伸手想要端酒壶,老鸨子忙上前抢过酒壶去帮男人倒酒,男人望着酒液汩汩而出,摇摇头道:“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老鸨子满心的希望就像被雨打湿的风筝,忽闪着一下掉入谷底,酒杯早已满了,她却毫无察觉,盯着男人颤颤巍巍地轻声道:“那您……该不会是来要唐鬼的脑袋吧?”
“我若不想他活,此刻就不会身处此地,”男人也没理会老鸨子一直倒酒的动作,只是自顾自拿走他的酒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我若想他死,二十几年前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话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皱起眉头道:“这酒也不怎么样,看来你们口中赫赫有名的山匪唐鬼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种糟酒也能入得了口?”
男人说着,抢过老鸨子手中的酒壶闻了闻,拿着酒壶拿不定主意还要不要喝第二杯,最终仍是皱着眉头就着壶嘴灌了几口。
老鸨子直至此时才 回过神来,焦急地叹了口气道:“官人既然是为救唐鬼而来,怎么还能沉住气在这儿喝酒?”
“你急什么?他没那么容易死的。”男人说罢,一直喝光了一壶酒才终于放下酒壶,起身来到门口时,男人对着老鸨子道:“他不会再来,你也不需等,今日终有一场恶战,要把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