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二百三十七章 仇恨渐远</h1>
文戚不知道章杳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走的时候并未和自己说话。
这很正常,文戚知道自己不过只是刚进入军营的一名新兵,或者说连新兵都算不上,虽然是给副官做副手,但归根结底没个职位,说不好自己到底算不算是章杳的人。
他问过章为民他们要去哪儿,章为民的回答含混,他能感觉到章为民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些敌意,大概是生怕他副手做的久了,有朝一日会将他这副官取而代之吧。
“上海。”
章为民给文戚的回答就只有这么两个字,文戚也就只能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们往上海去。
文戚生在偏远的苗寨之中,他活了二十几年,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千古镇,多年来曾多次前往火车站去接齐秉医或是齐孤鸿,但他自己亲自坐上火车,这是头一次。
黑色的火车好像一只黑怪兽,地上没有座位,兵们就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起,他挤在人群中间,身边是热烘烘的汗臭味儿,在遥远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路程中,文戚做了很多梦。
过去在齐家,午夜梦回之时,文戚经常想起爹娘,那是支撑着他在齐家修习的动力,而在那日一战之后,莫名其妙的,文戚经常梦到战场上的齐孤鸿。
文戚知道齐孤鸿想报仇,自己满门都被灭了,曾经的荣华富贵全成了一种一把散沙,洋洋洒洒随风既散,从今往后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前程命运,都化作了一滩泡影,不管是谁,必然都会想要复仇的。
但文戚没想到齐孤鸿居然真的敢冲入章杳的军营中来。
齐孤鸿就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和章杳之间的地位悬殊一般,至少在文戚看来,齐孤鸿若是想要复仇,至少也应该是两三年……不,七八年之后的事情,但他就真的犹如一头初生牛犊般,不顾一切地冲入了章杳的阵营中。
且不说别的,就是这种勇气,也令文戚感到震撼。
只不过,勇敢和莽撞非常相似,只因结果不同而有所区分--成功的就叫勇敢,失败的就叫莽撞。
事情全然在文戚的意料之外,他生怕齐孤鸿会看到自己,所以本能地想要躲闪,可他又怕章杳看到自己在躲避齐孤鸿,以为自己全无投诚之心。
文戚被夹在中间无所适从,但他不能也不敢再怨怼自己,生怕自己会崩溃,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只是人生并不是做出一个选择就结束了,所谓人生,要面对的是一个紧跟着一个的选择。
比如说,战争刚打响的时候,文戚要面临的是自己该要出现还是逃避。
又比如说,在战争结束的时候,文戚要面临的是自己要救齐孤鸿还是不救。
直到现在文戚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文戚在战争中没有逃避,他出现在战场上,因为知道章杳在盯着自己,哪怕被齐孤鸿发现了自己,他也不能逃避,毕竟章杳才是他现在的靠山石。
但是在齐孤鸿即将战死的时候,文戚也没有逃避,他看到齐孤鸿浑身是血,周围的士兵好像漩涡一般将他包围,命运的巨大引力仿佛要将站在漩涡中的齐孤鸿拖入死亡的深渊。
在那一幕面前,文戚无法控制自己,他本能地冲了出来,向齐孤鸿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