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沉默,在他们和侬勃的妻子中间画出了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分隔在两边。
侬勃的妻子突然屏息,她明白了,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她明白根本没有人打算帮自己。
所有人都在躲避着她的视线,不敢与她直视,生怕她会嘶吼着问自己,你们当初说过的话,那些兄弟之情手足之义可是都以当菜下酒。
这片沉默令侬勃的妻子绝望,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一步步地往后退着,伢缅见她起身,终于抬起头来与她对视,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见侬勃的妻子已经转身就跑。
伢缅正想叫住她,却见她狂奔的方向正是往察戈家,伢缅登时心说不好,只是还不等他发号施令,齐孤鸿已经率先想到这一点,立马大吼一声道:“不好!拦住她!不能让她开棺!要出人命的!”
齐孤鸿一边说一边跑了出去,苗人听不懂汉话,却能通过齐孤鸿的紧张语气意识到事情非比寻常,一个个也如离弦的箭一般跟了出去。
一条又一条或是宽敞或是逼仄的小巷中,数个精壮的年轻男人追逐着侬勃的妻子,只见她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盘起的发辫也早已散落下来,如逃命一般在巷子中不要命地狂奔着。
她就是在奔命,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命,他都已经死了,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让他九泉之下全尸不保。
人在做每件事情的时候,都会分一个“想”和“不想”,不想吃饭,就觉得什么都不好吃,不想干活儿,就觉得全身没劲儿,力气也好能力也罢,都是由这个“想”和“不想”来操控。
此时侬勃的老婆就只有一个想法,也正是这个想法令她浑身是劲儿,即便是一群大男人在后面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旧是没能追上侬勃的老婆。
齐孤鸿跑在队伍的最前方,眼睁睁地看着侬勃的老婆冲到了棺材旁边,她的两只手已经抓住了棺材盖,因那棺盖太重,两只瘦弱的手上白骨清晰可见。
“别过来!”侬勃的老婆声音尖锐,那一声喊得撕心裂肺,“你们要是敢动他的尸首,我就和他一起死,反正眼不见为净,我去九泉之下陪他,反正是要被你们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就这么去了……”
侬勃和老婆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此时听到她这么喊着,心中也是真真儿的心酸,苗民们还不明白齐孤鸿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将棺材烧了,此时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齐孤鸿,想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得商量。
齐孤鸿听不懂侬勃的老婆在喊着什么,他心里咯噔一声,眼看这事情今天不好处理,于是也没工夫理会苗民们的目光,转头望向了伢缅急切道:“拦着她!棺材里都是地下的蛊虫,若真是放出来的话,怕是一个都跑不掉!”
伢缅立刻叫了一声,指挥苗民有所行动,但也正是这一声吓到了侬勃的老婆,就看到她两边肩膀高耸,以腕子死死撑着棺盖用力向前一推。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棺盖已然落地,侬勃的老婆随后就要往棺材里面爬去。
“他们要让你在地下都不得安宁,你等我,我这就……这、这……啊!”
当侬勃的老婆看清楚棺材内的情况后,惨叫声中的悲凉立马转变成了惊惧。
齐孤鸿和金寒池忍不住对视一眼。
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