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不会因为齐孤鸿的性命给自己惹麻烦,毕竟对她来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取得唐鬼和齐孤鸿的信任,然后,拿到她想拿到的东西。
没办法,那时她得知到齐秉医的死讯时,已经晚了一步,更是没想到齐秉医在死之前竟然下了这么大的一步棋--将齐家的秘术分成了一份一份,零零碎碎地四散天涯,这样一来,要想得到齐家蛊术,首先要接近齐孤鸿,这就是齐秉医的计谋,以那些齐家秘术保住齐孤鸿的性命,否则,只要他一死,蛊门齐家,就算是真正断绝于世。
真是麻烦。
梅姐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讨厌齐秉医,这已经故去的老头儿成为了她达成目标的这条路上最坚固顽强的绊脚石,给她凭添出这么多麻烦,居然还要接近齐孤鸿,帮他一点一点找回齐秉医为他留下的东西。
想到这里,梅姐忍不住想要苦闷地叹息一声,她强压着那股怨气,最后看了一眼澡盆中的齐孤鸿后,转身向正堂走去。
唐鬼向来以机警谨慎自傲,只是今天着实是太累了,没想到陪着这齐孤鸿一折腾便是一天一夜,在屋顶上忍着冷风也就罢了,还要因为他中蛊的事情心力交瘁,别说他没察觉到门外的梅姐,他就连自己的胳膊正在慢慢向齐孤鸿摸过去都没发现。
桌上的唐鬼面对齐孤鸿侧躺着,右臂搂着衣裳被枕在脑袋下,左臂则顺着身子前侧搭在桌上,此时,他的那只新生的手臂正如一条蛇……不,其实也像爬行动物,总之不管到底像什么,反正,那就是不像一只人的手臂!
唐鬼的手悄无声息地在木头桌面上游走,五指并拢在一起,皮肤竟然悄无声息地融合了,就好像鸭蹼般,除了凸出的骨节外,其他部分已经完全融为一体……
而在这时,唐鬼其实正在做着一个梦,梦里,唐鬼和齐孤鸿坐在山坡上,两人一手捧着一只红薯,那是他们从田里挖出来的,他们刨坑将红薯放进去,重新覆盖上干沙,又在上面烧了火,这办法是齐孤鸿从门徒口中听来的,偏偏是忘了到底要烤多久,孩子嘛,对吃的东西总是迫不及待,而当两人将半生不熟的红薯挖出来塞进口中大肆咀嚼时,外层软糯中心生涩的红薯令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为手中这带着泥土和柴火香气的美味而惊叹。
那件事情发生在两人的少年时代,之所以会在这时想起,是因为唐鬼是真的饿了。
只是,当唐鬼还想再咬一口的时候,手心的刺痛将他从充满红薯香气的睡梦中惊醒,唐鬼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起身,抽手送到面前,这便看到手心接近掌根的位置扎了一根木刺。
难怪这么疼……唐鬼正想埋怨,可他继而马上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连在一起,隐约可见掌纹上,生命线的那一道变得格外深刻,就好像是已经结痂却尚未完全愈合的刀疤。
唐鬼顿时一个激灵,这条手臂与他还并不熟,看样子,饿了的不光是自己,还有左臂上的生蛊,若不是这生蛊被桌上的木刺所伤,恐怕自己再睁眼时,生蛊已经咬断了齐孤鸿的喉咙!
为什么会这样?
唐鬼感到后怕,额前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关于自己身体的问题,唐鬼曾经研究过很长时间,后来是听一位过路的蛊师说过,蛊门五族各有各自血脉的特别之处,而唐家与其他四家不同,因其蛊门为壁虎,许是因为世世代代都被下蛊,又许是因为身体早已侵染了壁虎的蛊毒,故而才有了这种断尾再生的奇异之能。
说这话的蛊师并非唐家人,所以说得再多,也只能算是揣测,而且,那蛊师似乎对唐家的蛊并没什么太高的评价,字里行间还有些酸溜溜的意思,说是唐家半人半蛊,实属邪性,并不忘特意嘱咐让唐鬼远离唐家。
不过在身为当事人的唐鬼看来,蛊师多半是因自己未能拥有唐家这种天生神力,所以才会心生嫉妒,毕竟,有些能力只有拥有其本身的人才能享受到其妙趣,总之,唐鬼对这能力很是受用。
更何况,即便是半人半蛊又如何?就算自己身体的一半都是蛊,可不也是自己的身体,要受自己控制?
只是,这样的自信,只是唐鬼以前的想法,这一次,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