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思路在脑海中如纸片纷飞,扰乱着叶景莲的思绪,几乎让他忘了此时自己唯一该思考的问题既是如果这些被抓起来的叶家门徒始终不肯为日本人炼蛊该怎么办?
叶景莲与石井有交易,只要他能让叶家为他炼蛊,便助叶景莲夺取族长之位,这是两个人明面上的交易,但暗地里呢?
叶景莲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自己不能给日本人炼蛊的话,到时暴露的就不只是自己一人。
人的欲望既是如此,一旦给出期许,对方首先会认定自己必有可能得到,故此,如若得不到的话就会催生出一种绝望和怨恨。
虽然,一开始是未曾得到,最后是没能得到,可就因有了这种希望,人便会有种被剥夺了的痛苦,最重要的是,人这种动物,是擅长生产欲念的,而欲念会因拥有和满足而被消减,但若不能拥有的话,那种匮乏和怨恨会如蛊毒反噬一般膨胀,会远比得到某种东西后被剥夺而更为变本加厉。
所以,从做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叶景莲就知道自己只能胜不能败。
若成,自己多年来希望让叶君霖卸掉族长之位的夙愿将得以成真,若不成……
叶景莲已经暴露了叶家,到时候,他怕是保不住叶君霖,自己这么多年来一心想要做成的事,会因这一次的暴露而功亏一篑,而那时的叶景莲已经不仅仅只是输了一次游戏,他将失去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叶景莲望着叶水儿,那张与叶君霖极其相似的面庞仿佛是在撩拨着叶景莲心头的痛处,越是看着她,叶景莲的痛苦和愤怒便越是如野草和火焰般越发高涨,那张酷似少年叶君霖的脸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个无忧无虑的叶君霖,将永不能再回来……
“砰、砰、砰”,三声枪响击碎了叶景莲的幻梦,也击碎了叶水儿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这把由叶君霖送给叶景莲的手枪被他握在手中,枪口仍缭绕着青烟,而他并未马上放下手枪,那黑黝黝枪口从一个个叶家门徒的脸上扫过。
“你们呢?打算怎么办?是炼蛊,还是去死?”
同样是兄弟姐妹,叶景莲能用性命逼叶君霖帮他炼蛊,相比较之下,允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允瓛对手下门徒们作出的那个手势,是认真的,在这一路上他已经反复思考了无数次,如果金寒池不答应帮自己的话,那……就只能这么做了,允瓛别无选择,他若不杀金寒池的话,那金寒池随时都有可能在日本人面前将自己取而代之。
想要活下来,一种很有效的途径就在于让自己成为独一无二必不可少的那个,而只有金寒池死了,自己才会成为那个人,相反的话,金寒池先投诚,接下来要像那些叶家门徒一样白白送死的,就是自己了。
金寒池的外宅门口,十几个门徒渐渐聚集起来,乌云遮月,令允瓛看不清楚他们的脸,更无法通过表情窥视他们的内心,允瓛并不太相信这些人,虽说他们曾对担任新族长的皇室一派表示过忠诚,但如果说到要杀金寒池这件事上,允瓛不知道他们会选择自己还是金寒池。
而最重要的是,在这一刻,允瓛心中始终有着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那是一种阴郁的情绪,好似笼罩在半空中的乌云,可他却无从分辨那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上天在暗示他,今晚的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愿那般顺利。
正当允瓛这样想着的时候,停在他的车子后面的那辆小轿车上,两名日本兵推门下车来到允瓛身边。
“这里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长官还在等你回去。”
“会……”允瓛皱了皱眉,“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