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蕾,只要你对着天空大叫我的名字,我便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没有叫他,他还是来了。
几十万年的英雄岁月早已过去,不周山早已被淹没,而她,才是他的焦点。
她内心起伏,却紧闭双唇,生怕一开口,便泄露了所有的心事。
从第一面到现在,那恋慕之情,已经生根发芽,直到现在,长成了一颗大树。
无论今后的岁月如何,他已经是挥之不去的精神图腾。
他对她的心思,竟似看得一清二楚。
笑容就更是和煦。
几十万年岁月,这是他唯一的欢乐。
大禹王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阁下休得信口开河,共工大神已经死了几万年了,你却胆敢跑来冒充他……”
这话,他自己听着都没有底气。
那大山般傲岸的巨人,红发蛇尾,任何凡人都无法冒充。
“共工的时代早已过去,人首蛇身已经被历史的洪荒湮没。现在,你们可以叫我柏灌王,也可以叫我百里行暮!!!”
柏灌王!
竟然是柏灌王!
曾纵横西南几万里疆域的古蜀国君王!
难怪他会找上涂山来。
尽管前不久被灭掉的是鱼凫王,可是,大禹王还是不由得后退一步,他身边,一大群勇士纷纷将他护卫。
早已瘫软在地的大费,一颗心紧张得要吐出来似的,他本能地要逃跑,可是,他彻底失去了力气,好不容易坐起来,又干脆躺下去,幸亏现在已经没有人注意到他,才不至于更是羞惭。
大夏精锐,严正以待,三段式剑阵也纷纷转向。
诸侯方阵里,万国精选的精锐悄然成阵,那是皋陶奉命暗中布下的奇兵,也是火焚祭祀台之后,他和大禹王暗中定下的秘密武器。
可是,已经没多大用处了。
在射杀启王子时,大禹王已经亮出家底了。
现在面对这远古时代的巨人,更是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所以,皋陶只能暗中调动能调动的一切:包括他独家的几尊神兽,以及大费都不知道的好几种猛禽。
可是,他衰老的脑门上还是一阵一阵的冷汗涔涔。
此生此世,从未经历这样的时刻。
他不知道大禹王此时的心情,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
忽然觉得大夏的军队不够,猛兽不凶,弓弩手也欠缺火候——他内心恐惧,却还打算着拼死一搏。
大禹王,无意中和这老臣对视一眼。
就算刚刚才因为彼此的儿子曾经有过龌龊,可是,此时此刻,他俩的目标一致,理想一致。
其实,他和他是一样的心情。
甚至,比他的恐惧更甚。
君臣之间,默契的顶点终于达到巅峰,二人内心深处,都是同一个念头:奋起搏杀,纵两败俱伤,也还有最后一丝机会。
地上,防风氏的血迹还没干涸。
鱼凫王和小狼王的血,也还未干。
甚至涂山侯人的血,都还没干。
大禹王亲手射向他的第二箭,还歪在地上,和别的箭簇,形成一道半圆形的圈子。
只是,那少年已经不见了。
大家都不明白,为何在这时候,启王子反而赶紧跑掉了?
柏灌王看了好几眼这个箭镞圈子。
就连他,也对那懒洋洋的少年真正刮目相看。
杀人容易。
救人不易。
明明有能力杀人却克制自己,并不是太困难。
而被人所杀时,还能保持克制,才真是难上加难。
百里行暮的目光横扫过万国大会的庞大方阵,然后,落在西南一隅的阵势上面,哈哈大笑:“万国诸侯,天下英雄,唯涂山侯人而已!”
涂山侯人,便是启王子。
他的目光所及处,正是大禹王和皋陶暗布的奇兵——具有极大杀伤力的暗器、八卦阵。
当然,还有来自苗疆的毒蛇猛兽,以及皋陶布置的空中飞鸟。
大禹王忽然意识到,这一套,对柏灌王来说,压根不起作用,因为,就连他也已经发现,之前勇猛追杀防风氏、对小狼王无比凶悍,甚至面对那条双头蟒蛇也毫不怯弱的猛禽们忽然焉了似的。
在皋陶的连声催促之下,它们本是护卫天空,集结成阵,可不知何时起,它们飞出了阵地范围,而且,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仿佛对这个与天齐的巨人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之情。
就连熊罴虎豹,也嗷嗷后退,不一会儿,竟然全部逃走了。
大禹王并不知道,在湔山时,这些猛禽猛兽便已经吃过柏灌王的大亏,所以,一听得那簌簌风声,杀伐之气,便本能逃窜。
外围猛兽猛禽一逃窜,内阵便露出败迹。
奇兵,不战而怯。
大禹王额上,冷汗涔涔。
不经意地转眼,看到大费等人匍匐在地,满脸黑气和畏惧,竟似瘫软了一般,再无早前喊打喊杀的气势和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