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最后,她照常悻悻然离去,神色似有落寞。

可禁足第三天,她还厚着脸皮去了竹楼。

当然,她依旧没有见着萧大郎,可在再一再二受挫之后,她似乎也没了心思,在竹楼前声嘶力竭地痛哭一场后,大声吼吼“妾有情,郎无意,不如从此不见罢”,就伤神离去,从此足不出屋。

经了这几天,府里人看了她的笑话,却又暗自唏嘘——那个墨九似乎变了个人。她以前整天东游西荡,如今似是伤透了心,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也不迈了。

府里没了她的胡搅蛮缠,着实安静了一阵。

可没有人知道,就在禁足的第三天晚上,墨九就从冥界爬墙离开了。

为了给她掩护,蓝姑姑和玫儿留在了南山院。墨九出了萧家,原本是打算找到申时茂,一道去赵集渡的,可偷偷摸摸去了食古斋,铺子里的伙计却说,掌柜走了已有三日,是与左执事一道的。

正好,萧乾也走了三天。

想到大夫人的话,墨九暗猜:莫非他们一道的?

大雨刚歇,路面有些湿滑,墨九不想大晚上的赶路,仗着与申时茂是“旧友”,当天夜宿在食古斋,让小二准备了两套男装,美美吃上一顿便倒头大睡。

次日,她抵达赵集渡。可这个地方与她当日乘船抵达时见到的繁忙码头相比,早已“人是物非”。码头的堤坝冲毁了,河堤上到处是黄浆浆的怪石,河沙被冲出了数十丈,被淹过的庄稼地里,洪水已经退去,却留下了一片黄浆与水渍,看上去狼藉一片。

此处远离县城,可因为有一个赵集渡,这里原本有很多住户人家,但墨九如今放眼一望,已无炊烟,只有一群群踩在泥泞的堤坝上忙碌的官兵与禁军。

墨九挽起裤腿和袖子,拿着罗盘就要往里走,却听见有人在背后轻唤,“九姑娘!”

穿成这样,也能被人认出来?

墨九摸了摸头上绾发的玉簪,慢悠悠转头,笑容自然又灿烂,“好久不见,辜家郎君怎会在此?”

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四下暗沉晦暗,辜二的脸色也有些阴,就连眉下那道细疤,似乎也明显了许多。他紧抿双唇,眼窝很深,显得鼻梁更为高挺,像几天没有睡觉似的,神色有些疲惫,但仍是拱手揖礼,客气道:“我奉丞相之命,在这里办些公务。不知九姑娘为何来了这里?”

顿一下,他又补充,“还穿成……这副模样?”

上次七月半一别,再次相见居然又在赵集渡,墨九对与这个家伙之间的“缘分”,有些感兴趣,总觉这个巧合也太“合”了,可越是感兴趣,她越是想离得远些。

轻轻一笑,她顾左右而言他,“不瞒辜家郎君,我也有些要事。先不奉陪了,青山绿水,改日再叙。”

“等一下。”看她还往前走,辜二喊住她,“九姑娘,赵集镇正闹洪涝,附近的百姓都迁走了,丞相与萧使君也都住在离这三里地的赵集镇上,你一个独身女子,再往前走,恐会有危险。”

墨九偏头看着他,“我有危险与你何干?”

这种冷血无情的话一般人不会问。辜二微微一愣,尴尬地拱手低头,“便是与九姑娘不识,辜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呵呵。”墨九回他一句怪异的笑,慢慢回头,一步一步走过去,离他两步站定,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辜家郎君有什么要说的,不防直言。”

“我?”辜二困惑的皱眉,“我说什么?”

“为何每次我有危险,你都会在身边?”墨九目光如灼。

“有这事?”辜二很吃惊。

“有。”墨九很肯定。

她水汪汪的双眸,传神动人,紧紧盯住辜二,他似乎有些急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两边脸颊一片涨红,“这,这……九姑娘,辜某对姑娘绝无龌龊之心,确实只是刚好看见姑娘,想要出声警示,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哦。”看她窘迫至此,墨九也不再追问,只远眺了一片茫茫的江水,慢悠悠问:“既然这里危险,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辜二四下里看了看,与远处清理河岸的官兵招了招手,又侧身指向右后边的一条泥泞小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九姑娘单身在外,恐有不便,应当回去楚州才好,我这就带你去找萧使君。我们一路走,一路细说可好?”

“一半好一半不好。”墨九回答。

“嗯?”辜二愣住。

“一路走,一路细说可以,去见萧六郎就免了。”

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哪有再入狼窝的道理?

她来赵集渡,只对上次无心发现的古墓与仕女玉雕有兴趣,对萧六郎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更何况,若见到萧六郎,她还有可能四处活动吗?

说不定今天下午,她就会被他送回楚州。

看她穿着男装,也没有小女儿的忸怩,行事极为爽朗,辜二也忍不住笑出声,“九姑娘想知道辜某在做什么,就跟上来。辜某以为,九姑娘一定会对这事感兴趣。”

一个并不算熟悉的人,却直言她会感兴趣,难道说他已经知道家里的鸡是她讹诈的,鸭也是她讹诈,把他家人骗出去“避难”,也是她干的?墨九隐隐有这猜测,却不明言,只咳一声,跟上去。

辜二也未明言,只与她说道,前方约摸三里地,便是此处最大的一个集镇,因当地人姓赵的多,故而叫着“赵集镇”,丞相谢忱与萧乾都暂时驻扎在那里。

谢丙生死后,辜二又回到谢忱手底下做事。他说,今日晨时听人禀报,渡口处被暴涨的水冲来无数的死鱼,一条条翻着肚皮,密密麻麻的积在水洼上,不知数量有多少,谢忱让他领着人过来清理,足足忙了一个上午,才初见成效。

“死鱼?”墨九果然感兴趣。

“是,成千上万的死鱼。”辜二道:“虽说犯了洪涝之灾,可鱼依水而居,应当不会这般大批死亡才是。如今这事,被老百姓传得沸沸扬扬,愣说天有异相,这有妖邪出没。”

说到此,他摇了摇头,侧头看了墨九一眼,“老百姓总是这般,把一切异事,都归为妖邪。辜某以为,这天道是人的天道,妖邪何存?”

墨九随便点了个头,心思却被辜二的说法给占用了去。她的看法与辜二不同,其实老百姓长久以来积累的生存经验,是非常有用的。他们说得至少有一点对——有妖必有异,有异必有妖。

那些鱼不会约好日期一起在水里自杀,那么这样的大量死亡,必然是出现了什么与它们的生存相悖的事情……

念及此,她突地抬头,“辜家郎君,领我去见萧六郎吧?”

这姑娘风一阵雨一阵的性格,让辜二一时没能适应。不过,他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没有打听,只微微笑着点点头,便领着墨九加快了脚步。

赵集镇上,官兵与民众都在手忙脚乱。

洪水过后,重建家园并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千头万绪在面前,忙的不仅是做事的人,决策的人也很辛苦。辜二将墨九领到萧乾居住的院落外面,便止步不前,只指了指院门,道:“萧使君就住这里。只是,这几日忙碌,他大抵也没能好好歇着,这会儿脾气估计不太好……”

这嘱咐什么意思?墨九审视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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