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捏着掌柜们递上来的单子,说起这些事儿哭笑不得。
墨九看他一眼,不太在意地摇了摇头,懒洋洋靠在椅子上。
“扮猪吃老虎啊!”
这个苏逸的德性,旁人不晓得,墨九却了解得很——至少,他绝非表面上那么容易亲近,待人醇厚。甚至于,在墨九心里,他就是一个物极必反的典型。内心很孤冷,却总喜欢给人一种开朗的错觉。
念及此,墨九眼睛微微一眯,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
“曹元下去安排一下,就说我晚上要亲自下厨,请相爷吃饭。”
“啊?”曹元看她不像玩笑,又“哦”一声应下,然后不解地询问,“钜子不是说,苏相爷是在扮猪吃老虎么?为何还要亲自下厨请他?”
墨九抿了抿红艳艳的嘴唇,笑得诡异。
“是啊,他扮猪吃老虎——而你家钜子我,专门吃猪。”
这天晚上的夜宴,是墨九专门宴请丞相大人的。
所以,兴隆山上一片热闹喜气,众弟子也很欢悦。
在苏逸来兴隆山这几日,墨九不仅没有专门接待过他,甚至于,她没有直接与苏逸见过一面,一直将他不冷不热的晾在那里。今儿乍然接到墨九的宴请,苏逸到是没所谓,他身边的随从却都惊住了。
“相爷,此宴不对……”
“鸿门宴?”苏逸收起渔竿,笑眯眯的样子,像一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若不是了解他的人,很难相信他就是少年成名的天才丞相,“我等这一天好久了,龙二你是不知道,墨家钜子的手艺有多好。能吃上她一顿,死都无憾了,鸿门宴又算得了什么?”
龙二:“……”
相爷啥时候爱上吃的?
鸿门宴的精髓在于——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当苏逸前往墨家大宴厅的时候,看到一行行着装整齐的墨家弟子,还有坐在高台首位上悠然自在,像一个女王般霸气十足的墨九时,目光也是幽幽一闪。
时隔数月,墨九变了。
以前的她,多少有些少女的稚气。
现在的她,少女还是少女,却无半点幼稚之气。
坐在那里,在众多英姿飒爽的儿郎面前,她英气逼人,毫不逊色,完全有让这些优秀儿郎向她俯首称臣的强大气场。
“相爷,这边儿请——”
墨妄负责接待,礼仪周全。
苏逸含笑点头,却见坐于首位上的墨九只是向他淡淡一笑,甚至于都没有起身——似乎在她的眼里,当朝的丞相也不过如此,无须刻意结交,也无须讨好。
当然,墨九有这个势力与能力藐视于他。
苏逸这么想着,余光又扫一眼满场武装在身的墨家弟子,扎扎实实的感受到了外间的传闻“兴隆山就是一个小朝廷”的真实性。
这个墨九呵……
他微微一笑,抱拳拱手,对上座的“女王”客气施礼。
“钜子好久不见,离痕这厢有礼了。”
“相爷久违。”墨九抿唇一笑,指向侧首的位置,“左执事,还不请相爷入座。”
“是。”墨妄低头。
这谱儿摆得——苏逸暗中一笑。
他晓得这叫下马威,却也不介意,在墨妄的指引下坐在墨九的下首——这个位置太巧妙,苏逸乃南荣朝廷第二人,在朝上,能坐在他首位的人只有一个宋熹。
……墨九也真敢。
这般想着,他对墨九的佩服又添了几分。
不说旁的事儿,一个女人有她这份胆量与魄力,就值得他敬。
苏逸举起酒杯,向墨九致意,“钜子,离痕上山几日,只顾着游山玩水,赏兴隆风光,竟是不曾前来拜会钜子,思之有愧,这一杯水酒,离痕先干为敬,还望钜子原谅离痕的失礼,勿与离痕计较。”
“相爷过谦了。”墨九满脸是笑,“相爷来了兴隆山,原就该墨九做东的。奈何近日……”冷不丁想到萧长嗣“要死不活”的那副鬼样子,墨九握拳凑到嘴边,也学着咳嗽了几声,喘着气无力地望向苏逸,“近日偶感风寒,不便待客。还望相爷不要责怪才是?”
偶感风寒,这是电视剧的老套路。
她随口说着又举起酒杯,也敬苏逸。
“相爷,请!”
苏逸却是一笑,“钜子病着,不宜饮酒。这一杯,离痕饮尽便是。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客套。”
一句“你我之间”,他说得暧昧。
话毕,还冲墨九眨了一下眼睛。
那表情,好像他和墨九有多深的渊源似的……
墨九晓得这个人红面皮黑良心,也不在意旁人的侧目,只笑着顺水推舟地放下酒杯,等苏逸饮尽杯中之酒,示意玫儿递上干净的热帕子给他擦了嘴,方才皱眉道:“不瞒相爷,今儿请你来,是有个事儿……”
正题终于来了。
苏逸笑笑,“何事?钜子可直言。”
墨九低低一垂目,浅浅而笑,那微弯的眼角,似有星光在闪烁。她本是世间罕见的美人儿,说一笑倾国,再笑倾城或许夸张,可能够笑得让男人发怔,却是半点不虚假。
“相爷可能不知,兴隆山有个规矩,客人来了,也不能白吃白喝,为了体现劳动的光荣价值,都得体验生活。尤其是官员,更得体察民情,与庶民共苦。所以,我也为相爷安排了一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