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嗯一声,大步往里,待丫头婆子们一顿殷勤地忙活完,内室只剩他们二人了,她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盘腿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双目炯炯望他。
“我知你迫不得已,但你要记住我的话,你若碰了她们,不管为了什么而碰,休怪我不讲情面,不听理由。”
萧乾取下面具,苦笑着走近,揉她的脑袋。
“阿九想哪里去了?”
他温柔的声音入耳,墨九心里舒服了许久。
哼了哼,她嘟唇又抱住他的腰。
“先立规矩嘛,免得以后说我没提醒你。”
“小傻瓜。”萧乾无奈地望着她,眸底光芒烁烁,却是幽远而深邃,“我此番哪里还有心思去做这些破事?便是阿九一个妇人,我都吃不消。若再多添几个,是要我的命么?”
噫,这话说得,好像她才是野兽?
墨九双眼一瞪,正要还击他“连人家来事儿都不肯放过,哪怕不能实打实的做成,也要在门外徘徊几圈”的野蛮行径……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咳,王爷!”
墨九听见是声东在喊,闭上了嘴。
萧乾捏捏她的脸,走开,正襟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进来——”
赵声东撩帘入内,望了墨九一眼,点点头算着招呼,然后凝重着脸走到萧乾的身侧,与他耳语了几句,萧乾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王爷,你看?”
赵声东面有忧色,似有迟疑。
墨九正诧异他们说甚,萧乾便拧了眉,回道:“你且先去告之那顺,就说我梳洗好,一同前去见过母亲——”
母亲?墨九眼皮一跳。
萧乾嘴里的母亲,便是传说中的阿依古长公主了吧?这位公主,久负盛名,也算是北勐的传奇人物了。能召开宗亲大会,便举蒙合为帝,就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做到的。
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而且,她对萧乾来说,更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至少,她是三丹的亲姐姐。
也是萧乾的亲生姨母。
这般乍然相见,会不会出什么事?
坑深251米,母亲
喏央宫,有一个顶大的蒙古包。
它高大、华丽,由里三,外三,内三,共九层,垒垒而成。结构新颖、繁复,也象征着权势与富贵。加上一些附属的小蒙古包,就连成了一个防御型的桶状,组成了阿依古长公主的住所。
这是哈拉和林和临安、汴京等南地完全不同的特色。便是皇族中人,也可各凭喜好,住汉宅,住蒙古包。在哈拉和林,甚至还有一些西化的建筑。可以说,这里是一个融合多民族、多物种的奇葩之地。
正如奇葩的阿依古长公主——
这个北勐最有权势的女人。
有人说,她狠毒如蛇蝎,也有人说,她和蔼慈祥,美丽大方,是北勐最闪烁的明珠。
众所周知,先帝对几个公主都极为宠爱,怜惜之心从不比皇子少,甚至于,由于对女儿少了对儿子那么严厉的管教与要求,反倒怎么看怎么顺眼。故而,北勐的几个公主,都是骄纵跋扈的。
而阿依古长公主,则是此中的佼佼者,善文习武,素有才艺,得先帝赏识,又扶新皇蒙合为帝,从此可得享一世荣华——
于是。
阿依古成了北勐的一个符号。
女人中的女人,人人称羡。
然。
本该繁华喧嚣的喏央宫,此时,却很安静。空气中,也似乎凝固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从新皇登基以来,北勐局势看似平和,却暗藏激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掀起另一番腥风血雨。故而,但凡局中之人,莫不小心谨慎,身处漩涡之中的喏央宫,更是如此。
茶几上,是袅袅的清茶。
罗汉椅上,铺着软毯,阿依古斜斜而倚,精致的面孔,慵懒的姿态,雍容而温和。或非她眸底那一层刀尖般锐利的色彩,几乎半分都看不出,她对于坐在对面的不速之客,有何不悦之处。
“丞相的顾虑,本宫已知晓。丞相的关切,本宫也收下了。但多事之秋,为免多生事端,丞相还是请回吧。”
她罗汉椅的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北勐大丞相纳木罕。他环视一眼蒙古包内全一色的汉式家具,眉头紧蹙,不答反问。
“公主何时喜上了这些物什?”
阿依古是一个坚定的北勐主义者,对近些年强势入侵的汉家文化,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可这新换上的家什,却表示她的心境,正在慢慢发生改变。
纳木罕的疑惑是有理由的。
可不代表了阿依古会卖他的账。
“这是本宫的私事。”
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足以让纳木罕打退堂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