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龄已经走出陋屋。如今他只对三件事感兴趣,一个血菩萨,一个逆十字杀手,还有就是灵妖语。血菩萨再次作案,这对他来说,无疑离破案更加接近。血菩萨多次作案,必然会留下一丝他自己都想不到的线索。苏画龄将几次出现的血玉菩萨在心中对比了一下,血玉菩萨不常见,雕工一丝不苟,一尊尊惟妙惟肖。血玉难寻,能造出这么多血玉菩萨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并报案的人?”苏画龄朝人群里喊了一句。一个戴着褐色呢子礼帽的老先生缓缓走出来,看到这位老先生,苏画龄有点惊讶,上前说道:“谢伯伯,怎么会是你?”
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正是谢圭章。谢圭章面容失色,眼神呆滞,他说与沙宝生是多年的好友,沙宝生被三个儿子赶出家门后,很是同情,一有空闲,都会跑来找沙宝生下棋喝酒聊天。这些天他有点忙,因此没能来找沙宝生,今天过来时,沙宝生已经死去。谢圭章诉说时,不停地自责,感觉像是自己亲手杀死沙宝生似的。苏画龄安慰谢圭章说:“人死不能复生,谢伯伯,节哀顺变吧!”
“老沙他一世英名,想不到最终如此狼狈收场,唉!最讨嫌的是他那三个儿子,老沙离家之后,他们仨都没有来看老沙一眼,这真是造孽呀!”谢圭章悲痛地说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画龄低声说。
“老沙尽管落魄如此,但为人心宽,我想他绝不服软,绝不会自尽,肯定是谁将他杀害了。小苏,你可得把凶手捉拿归案。”谢圭章激动地说。
苏画龄眉头紧锁,问:“谢伯伯难道有什么眉目吗?不知能否提点一二?”
“我能有什么眉目,说来说去还不是为钱。沙家有一个金库,钥匙被老沙藏起来了。最近沙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日子拮据,老沙的三个儿子肯定打起金库的主意。他们仨与老沙关系又不好,明着说,老沙肯定不会交出钥匙,因此只能暗着来了。”谢圭章说得有些缥缈,多半也是听沙宝生之前提起,但对案子确实有些帮助,也许正是因为金库的钥匙,沙宝生才惨遭杀害。当然,这只能当作个猜想,沙宝生的死与血菩萨关系更深一些,而苏画龄明白,以血菩萨的手段,他绝不会为财杀人。仅仅为了点钱,杀人何必那么招摇呢?苏画龄对谢圭章说:“我会亲自去一趟沙家调查清楚。”
“不是那三个反骨仔,还能有谁呢?你应该把他们仨全抓了,再来个千刀万剐,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气。”谢圭章气愤不已,已经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
苏画龄只能傻笑着,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谢伯伯,你老人家见多识广,你有认识的玉雕师吗?”
“玉雕师?你找玉雕师做什么?”谢圭章疑惑地说。
“就是问问,最近我有点倒霉,喝水塞牙缝,出门掉水坑,吃饭拉肚子,我想找个玉雕师傅帮我弄个坠子,最好是能增运添财的菩萨啥的。我听人说,用血玉雕菩萨,最灵验了。”苏画龄不紧不慢地说。
“血玉?那玩意可邪门了,你别听人瞎说。至于玉雕师傅,我倒是没有认识的,帮你打听打听吧!看看谁会弄玉雕菩萨。”谢圭章一边想着一边说。
“好,等你好消息。”苏画龄笑道。
谢圭章说:“案子你可好好办,我不希望老沙死不瞑目。”
“行,我马上去沙家走一趟。”苏画龄淡然一笑,越过人潮,大步流星地走了。
血画杀人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晚上,谢天赐来到发生凶画杀人的阴森展厅。想着石二和李武的死,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内心更感到异常疲惫。回到办公室,财叔给他泡了一壶茶:“少爷,你喝点,解解闷解解困。”谢天赐坐在椅子上叹着气说:“凶案不断出现,明显是针对我们饭店,董方云死在咱们这儿,各大报纸都会出现咱们饭店的名字,这事拦也拦不住。凶手已经不满足于杀死普通的人,他这是要我身败名裂,要东方大饭店完蛋。”
财叔自责说:“这事是我没有办好,事发突然,来看画展的记者贵宾都目睹董方云的死,咱们肯花钱,他们却不肯收,还能怎么办?”
谢天赐端起茶喝了一口:“呵呵,上海滩的记者们居然不贪钱了。对了,还是没有找到周摩西吗?这小子到底跑哪里去了?”财叔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去了他家一趟,家人说也好些天没见他了。”
“他该不会也死掉了吧?”谢天赐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个不晓得,我总觉得他很奇怪,他不见了之后,赵四、程小林、石二、李武就死掉了,跟着董方云也遇害了,好像董方云也不是被害……”财叔说到这儿,谢天赐有点不明白,疑惑地看着财叔,财叔说:“晚饭时间,那个疯疯癫癫的女法医把画送回来了,她告诉我说董方云不是被害死的,他属于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那个疯婆子到底懂不懂?怎么可能是自然死亡?”谢天赐惊讶万分。财叔说:“她是这么说的。”谢天赐还是无法理解,表面上对艾心爱理不理,心里对她的判断还是首肯的,这谜团是越滚越大。说到董方云属于自然死亡,众目睽睽之下,谁肯信呢?如果把这话说给董大老板听,只怕董大老板得跟自己翻脸。
谢天赐沉思一会儿后问:“那幅画呢?”
财叔回答:“卖掉了。”
“卖掉了?”谢天赐大吃一惊。
财叔解释说:“说来也奇怪,画送回来的时候,有个叫年之贵的外地商人刚好在我们餐厅吃饭,他看到那幅画,不知为何,居然十分喜欢,坚持恳求我要买走,他开的价钱很高。我想,那既然是一幅凶画,留在饭店里也是个祸害,所以自作主张把画卖给了年之贵。”谢天赐感到有些遗憾,也许那幅画还能留下不少线索。他问财叔:“那个年之贵是个什么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财叔说:“他从南京来的,跑服装生意,生意应该做得相当好,花钱很大方,买画的时候掏的都是现钱。他对那幅画评价甚高,看得出应该是个行家,除了服装生意估计也倒卖古玩字画。具体我也不清楚,那幅画害死那么多人,咱们趁早处理掉也是好事,怎么说也赚到一笔不少的钱。”谢天赐对于财叔的做法虽然不同意,但是听到这儿,心里也没有太多想法,毕竟画已经被年之贵买走了。两人正聊着,一个伙计跑上来说:“老板,财叔,有个女人想见你们。”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女人找我们?”谢天赐疑惑不已。财叔对伙计说:“你去叫她上来。”谢天赐看着财叔问:“会是谁呢?”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一点多。
财叔说:“等她上来就知道了,我也不清楚还有谁会找我们。”
灵妖语大步走进谢天赐的办公室。看到是灵妖语,财叔感到讶异,低头斜眼看谢天赐。谢天赐已站起来走到灵妖语面前,“你还敢来?”他一副要打架的样子,灵妖语却显得很平静:“我是来看画的。”谢天赐骂道:“你神经病啊!现在这个时候来看画。”
灵妖语问财叔:“那幅画呢?”
财叔沉声道:“什么画?”
灵妖语说:“凶画。”
财叔直接道:“卖掉了。”
灵妖语脸上涌出一丝波澜:“卖掉了?卖给谁了?”
财叔说:“一个叫年之贵的人。”灵妖语还想说什么,彻底被无视的谢天赐忍不住骂道:“没画看了,你走吧!”灵妖语瞪着谢天赐,愤愤道:“你们赶紧去找年之贵吧!他可能已经死掉了。”她的话将二人吓出一身冷汗,谢天赐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根本没有这回事。”灵妖语说:“咱们要是早点找到年之贵,说不定还能见到凶手。”谢天赐和财叔感到惊讶,谢天赐将信将疑地说:“你不会骗我吧?”
“老娘会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灵妖语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财叔看着灵妖语的背影问谢天赐:“艾心姑娘看着文文弱弱的,想不到……”
谢天赐打断说:“她根本不是那个病恹恹的艾心。”
财叔问:“那她是谁?”
谢天赐叹气说:“鬼才知道她是谁。”
“年之贵怎么办?”财叔问。
谢天赐把茶杯里面的茶喝完说:“反正睡也睡不着,你马上给我去打听这个年之贵住哪里。”
“好。”财叔朝外面走去。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财叔回来说:“找到了,他住在百家小巷34号,听说是他一个亲戚家。”
谢天赐站起来说:“好,咱们去见见他。”
财叔同谢天赐下楼,司机小驹已经等候多时。他们来到百家小巷,找到年之贵的住所,还没有敲门,有个人哭着跑出来,谢天赐将他拦住,问:“怎么回事?”
那人叫道:“死人了。”他哭着,像是要去报警。谢天赐松开那人,那人快步朝巷子外面跑去。谢天赐看向财叔,猜疑道:“该不会被那个疯婆子说对了吧?”财叔已从门缝钻进去,过了一会儿,财叔出来招手叫谢天赐进去:“真被她说准了。”谢天赐跟着财叔进去。一个卧室内,一群人正围着死在床上的年之贵议论着,哭丧着。谢天赐看着床上已经死掉的年之贵,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留着两撇胡子,面容清瘦,个子不高。他死得很安静,像是在床上睡着了。
谢天赐问道:“谁知道他怎么死的?”
大家均是摇头。
谢天赐问:“他买了一幅画,那幅画在哪里?”大家均摇头,都说不知道。此时,有个老婆婆从外面走进来:“画吗?今晚他回来的时候就抱着一幅画,还说自己捡到便宜了,当时他还高高兴兴,还没多久就死掉了,那幅画也不见了,这造的什么孽呀?”谢天赐看了一眼财叔,示意财叔先跟他出去。到了外面,他对财叔说:“那画的确是一幅不祥之画,还好你把它卖掉了,要不然死的极有可能是你和我。”财叔说:“年之贵死后,你说谁把画拿走了?”谢天赐无奈地说:“甭管了,只要这幅画不再出现,谁拿走都无所谓。”
“画不见了,还有人会被杀死。除非你死了,要不然风继续吹,雨继续下,人继续死。”灵妖语突然出现在巷子对面。
“你胡说什么?”谢天赐看到灵妖语,怒火中烧,他握拳朝对面的灵妖语冲过去。
“血画杀人,无非是有人故意设计的。那个人计谋得逞,必然会毁尸灭迹。血画成了线索,对那个人太不利了,谁拿到血画谁倒霉。”灵妖语说完转身就跑,谢天赐追了一段路,前面忽地出现三个巷口,不知灵妖语已朝哪一个巷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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