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却轻易地崩溃了,哪怕他知道陆致远走上来,就代表着人没事,可他脚软得彻底,站都站不稳。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我知道他最近不舒服,我知道他出事了只会憋在心里,可是,可是……”陆致远没扶住他,向海跪倒在地上,一双眼里尽是翻滚的情绪,太过于强烈,连陆致远都有一刹那觉得眼前人陌生起来,“我真的好累啊,我快要累死了,叔叔,我真的快要累死了……”
陆致远看着眼前二十岁刚出头的男孩,忍不住心酸起来。
两个孩子一个年纪,一块儿长大,小时候都是男孩儿会有的顽皮性格,成天没心没肺的就知道恶作剧和傻笑,前一秒打架打得一身泥,后一秒又你一口我一口地舔棒冰。
结果老天不长眼,一个过不去心理上的坎,变得敏感纤细起来,一个家庭遭了巨变,早早地学会了克制忍耐。
两个人彼此扶持走到了今天,一个刚做完手术还没醒过来,一个在天台上哭成了这副样子。
而他作为父亲,只能无奈地无能为力。
“团团没事,肚子里的小孩儿也没事,我们团团圆圆,团团圆圆。”陆父撑起向海,把他带到靠里面的座椅上,让对方伏在自己肩头,“你这么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不要做傻事。”
陆致远听人说他站在医院天台上的时候,吓得魂都没了,路上还在想,自己一把老骨头,能不能把人捞回来。
向海闷着脸,点了点头,他的哭声很小,不像陆见森那样哭起来就没个完,过了一阵子就抬起头来:“叔叔,我只有团团了,你让我看看他吧,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
“老子就坐你面前给你肩膀靠呢,天天就知道打我儿子的主意,屁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陆致远又一巴掌拍在了向海背上,拍得人看起来都傻了,“你还有你的外公外婆支持你,你父亲的账没算完,你给我挺起胸膛来做个男人!”
“……是,是。”
“现在,给我下楼去,担起男人的责任来,”陆父掏出了车钥匙,“睡觉去!”
向海愣了一下,没立刻接过来。
“你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团团也要明天早上才醒过来,你现在给我回去睡觉。”陆致远催促着向海,推着他进了电梯,给他摁了车库的楼层,“好好休息,然后明天好好开导团团,我知道他需要一段时间接受这个事实的。”
向海拿着钥匙,看着逐渐关上的电梯门外站着的陆致远,终于笑了出来:“……谢谢叔叔。”
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情绪上的大波动,像是重获了新生,活了回来。
向海开车回了公寓,晚上车很少,他回去得很迅速,进门时,房间里还弥漫着那股血液特有的铁锈味。
他想了想,开始挽起袖子打扫了起来,他希望陆见森回来的时候,这儿能是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