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篱笆围着两间破败的泥土房绕了一圈,篱笆里面一大半的面积垦出来用来种菜,丝瓜藤七扭八歪地爬在篱笆上,角落里的鸡窝养了两只鸡,没精打采地卧着。
海寂一路尾随男子,直到他一进了院,就直奔水井,飞速把衣服脱了泡在水盆里,抄水冲洗着身体。
还真是不见外啊。海寂眉心跳了跳。
海寂没有避开的自觉,隔着篱笆观察男子裸露的身体。他身材精瘦,皮肤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有些蜡黄,但大约长年劳作,臂膀和小腹处也有些不明显的肌肉,背后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突起的蝴蝶骨一直划到腰际。
他清洗过身体后,又把泡在水盆里的衣服揉了揉,挤干水晾了起来。
然后,然后他坐在水井边发起呆来。不知想起什么,竟露出似乎是委屈的神情来。
这个呆子也不知道换身衣服穿上吗?难道他在等衣服晾干吗?
即便现在这样好的日头,等衣服晾干也要下午了。
海寂的脚动了一下,到底也没有迈出去。
她答应东兰答应得轻巧,真到此刻却发现脚步异常沉重。
男子发了一会愣,眼珠转起来,从他右手边的篱笆开始,绕到中间的菜园,又绕到左手边的篱笆,然后,透过篱笆的缝隙,看到了篱笆外的海寂。
男子眨了眨眼,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果然,等他再睁眼的时候,篱笆外的人已经消失了。
“穿件衣服吧你。”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男子猛得转头,被近在咫尺的海寂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向后撤,眼看着就要跌入井中。
海寂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身形佝偻的阿婆给海寂倒了一碗水,碗上有个豁口,阿婆特意把碗转到没有豁口的那一边对着海寂。
海寂道了谢,这会儿的确也口渴了,端起碗叁两口喝光了。
“这孩子,是我捡的。二十五年前,在村东边那条河旁边槐树底下,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捡到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脸上一片淤青,看着是想给捂死的,也不知道谁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那么重的手。”阿婆说起当年的事忍不住长吁短叹,“捡回来之后,给喂了几口米水,也没指望他真能活,谁能想到这孩子真就挺过来了。当时说这孩子福大命大,现在想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不会说话,脑子也不灵光,我老婆子孤身一人,给他置办不起彩礼,也就没姑娘看得上他,二十五六了还是光棍一个。”
海寂看看一脸茫然的徐槐安,心想,老光棍的儿子继续打光棍,也不失为一种传承,老光棍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您说给他取名叫徐槐安,敢问婆婆是随了谁的姓。”
“是我老婆子的姓啊。我捡他的时候已经守寡守了十几年了,也记不清那死老头子姓什么了,就干脆让他随了我的姓。”
世间竟是有这样巧合的事,因着这姓氏的缘分,海寂看徐槐安的目光带了两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