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上中天。
海寂沐浴过后只披了件外衫在身上,合着眼假寐,冯缺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头发,用布巾一点一点绞干了水珠,纤长的手指插在她发间梳理着,耐心地挑开那些不服帖地缠在一起的头发。
“睡吗?”冯缺附在她耳边问,脸颊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胸口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脊背。
“不急。”海寂拉过他一只手捏在手里把玩,他十指纤纤,柔若无骨,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指甲盖圆润粉嫩,月牙儿饱满可爱,手掌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冯缺靠在她背上,下巴抵在她肩头,乖巧地任她摆弄自己的手。他猜测她在等什么人,却不敢多问。
唯有乖顺懂事,少问多做,才能在她身边待得更长久。这是冯缺一早就懂得的道理。
冯缺也贪心,也想让她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自己身上,想让她所有的宠爱都只给他一个人,有时候甚至想杀光其他所有围着她打转的男人。
但也只能想想便作罢。他不敢把这些心思表露分毫,怕惹了她的厌弃,只能以退为进,哪怕是要和其他男人一起伺候她时也绝不多话,事事以她为先。
他珍惜和她独处的时光,就像当下这样,哪怕仅仅是贴着她,随便她把玩他身体哪个部位,都让他禁不住心跳加速,浑身发烫,为她随意施舍的垂怜而心绪激荡,心旌神摇。
要是真要和其他人一同伺候她,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谁能比她更懂她的心意?谁能真正毫无芥蒂地不介意云雨之际有他人在旁?哪怕他们露出一点不情愿不满意,就衬出他的懂事和体贴来了。
冯缺想着,眉眼更加温顺,身子也偎得她更紧了些。
海寂的确在等人。
裴文墉傍晚时和裴云朝一道进宫面圣,到底会是什么结果尚未可知,但并不急,许隽那里才是她要添的最后一把火。
她在裴云朝那里留了信,让他从宫里回去以后就到她这里来。
至于做什么,她不明说,想必裴云朝自己自己脑中就能补全。
海寂想起白日里裴云朝那副欲言又止、坐立难安的样子,滑稽到惹人发笑,她每每想笑时便低头喝茶,故作看不见他几乎抓耳挠腮的模样。
算算时间,裴云朝也该到了。
裴云朝确实到了。
然而他在门外遇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裴云朝一见古尚远,下意识想转头就走,可是他转而又想,这样未免看起来像个不战而退的懦夫,况且要是失约于海寂,保不齐她回头又要怎么折腾他。
虽说论先来后到,古尚远要先他许多,但兴许海寂玩腻了古尚远,想换换新鲜口味呢。
裴云朝想着,心里有了底气。
当古尚远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时候,裴云朝反而笑得满面春风。
“你在这儿干什么?”古尚远看见裴云朝那张过分俊俏的脸就感到一阵厌烦,或者说他但凡看见有长得好看的男人出现在海寂附近就不由警惕,总觉得他们目的不纯。
他敏锐地察觉到裴云朝是特意收拾过一番才过来的,发梢还有些湿意,一身衣服簇新,衣袖和下摆宽大,只是腰间束得纤细,不像裴云朝一贯利落的打扮。
古尚远自己也是细致清理过一番才过来的,还特意选了种香气好闻的皂夷,他是来自荐枕席的,不免怀疑起裴云朝的来意。
“跟你一样呗。”裴云朝颇有点破罐破摔了,反正之前撞见过古尚远不少尴尬场面了,在他面前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古尚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时候的事?”他紧皱着眉问。
“有一阵子了。”裴云朝打着马虎眼含糊道,“她专门叫我过来的,怎么,你也是?”
古尚远当然不是,他只是好多天都没沾到她的边儿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过来碰碰运气。
一来就发现她果然又找了新人。
裴云朝一瞧就知道他不是,有些意得志满起来,口气不满地抱怨道:“这么晚了还非让我过来,要不是怕她一个人孤枕难眠,我这会儿早歇下了。”
“呵。”古尚远嘲讽一笑,是自嘲,也是嘲笑自以为是的裴云朝,“你怎么知道她就孤枕难眠?”
裴云朝有种不太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