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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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流到下巴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干净,挣开他就要进门找我哥。找了一圈却没看见人,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他们一起生活的气息,徐宋扬即使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幸福,甚至我才是他真正的负担。

憋了整整一个月的委屈和酸楚再也藏不住,我气势汹汹地进门,现在却像折了翅膀的麻雀,半蹲下身,咬着嘴唇逼自己不要在周鸣默面前掉眼泪。

哪怕我给自己想好了两条路,可我从没想过那个最狼狈的结局会成真。我不信我和徐宋扬相识这么多年,一句气话或是随便冒出来个人就可以让他离开,我的潜意识仍不可自拔地爱着他。

我以为他也一样需要我。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低下头看看表,一脸“不跟小孩子计较”的宽容表情,“八点。”

出于礼貌,我还是询问他:“我可以在这等他回来吗?”

周鸣默低下头嗤笑一声,留下一句“随便你”就转身进了房间。我拿手背擦了擦眼泪,站在客厅看置物柜上的照片。

照片里徐宋扬和周鸣默都穿着十五中的校服,我哥脸上还带着一点没长开的青涩,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面孔总有种摄人心魂的力量,让我没法移开目光。

他们两个都对着镜头露出笑,周鸣默一只手还揽着我哥的肩,动作亲密。也许正如周鸣默本人所说,那时他们在恋爱。

打我意识到我对徐宋扬有异样的感情开始,我就有意地回避和他一切过密的举动。再正常不过的勾肩搭背都要心理建设好一会儿,更不用说找各种借口跟他挤在一张床上。我试图在他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好让他看不出我的龌龊心思。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我喜欢徐宋扬的后果,都是把他拖下水。我不能做这个王八蛋白眼狼,我的童年因为徐宋扬才有了色彩,我怎么能祸害徐宋扬。

脚步声突然在身后款款响起,然后周鸣默在我身后站定,目光也定格在那张照片上,“这张是我和他高二研学时拍的,晚上我就跟他表白了。”

电话里姿态放得多低,现在周鸣默的脸就有多让人讨厌。我对上他的眼睛,语气平淡,“你是在炫耀吗?”

“你也可以这样觉得,”周鸣默无奈地耸肩,“高兴就好。”

跟这人说什么话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仅讨不到半点好,还要活生生被气死。周鸣默看着一个人时的眼神那样坦荡,还带着点漫不经心,像是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里,这样的眼神反而是对我最大的嘲讽——我用那么多年换不来徐宋扬对感情的一眼正视,而他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做到。

“我今天很累,不想跟你吵架,你能不能让我静一会儿。”

“需要我陪你吗?”他还要穷追不舍地问。

我原封不动地奉还他的话,“随便。”

我坐在沙发最角落发呆,窗外能看见空无一物的天空,头疼了就闭上眼睛回忆关于徐宋扬的每一件事。我这人忘性大,每次考试前背完的书一交卷就能忘个干净。

唯独徐宋扬——他是唯一一个例外,从第一次见面到后面的朝夕相处,字字句句,桩桩件件,我都没法轻易忘记。

“你们以后有什么规划,比如去别的城市发展的之类的……?”我问周鸣默。

他正低头翻着书,戴着副银边眼镜,看着倒有几分斯文相,突然听见我的声音也没反应过来,沉默一会儿才告诉我:“上次他说‘离语洲大学近点就挺好’。”

可是他一直在疏远我,我在心里想。

“对了,”周鸣默推了推眼镜,那双眼睛却狡猾地弯起来,叫人捉摸不透,“我好像现在才发现一件事。”

“啊?”

周鸣默挪到我身边,我嫌弃地想往边上坐,就被他按住手臂动弹不得,呼吸离得太近了,“扬扬是怎么跟你说我们的关系的?”

他嘴里那个亲昵的称呼让我不适,边扯开他的手边骂:“你想嘲笑我倒也不必这样,他怎么说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快说。”

“你们在一起了,以后没我什么事了,就这样。”

头顶的灯光太亮,他好奇的眼神也太刺眼,我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目光。我不信周鸣默和徐宋扬没通过气,不仅住在一起,连合照都摆上了,还能是假的不成?

周鸣默却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手臂被他掐红了一片,我恨恨地盯着地板,只希望世界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既然这么喜欢我哥,那之前还要亲我,现在还要大费周章地让我吃瘪,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突然说:“宋语洲,你讨厌我,是吗?”

“是。”

他们在商场外搂搂抱抱的那一天,知道那个人就是周鸣默的那一天——无数次我都想过干脆做个疯子,拿命来威胁我哥,徐宋扬不会舍得我死,他一定会放弃他的爱情。就算我们这辈子没可能,他也别想甩下我一个跑了。

我讨厌周鸣默,讨厌他的自以为是;可我更加讨厌我自己,为什么我在投胎这件事上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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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为什么我就不能争气点放过徐宋扬。

在接受了我不配得到爱这个事实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不幸的。至少我还有吃有穿,还能好好地长大,即使那些老东西和他们下身那根臭虫一样恶心,我也可以把那当做生命里必然的疼痛。徐宋扬是我的救命稻草吗?其实也不是,如果没有他,我就可以不那么贪心。

“如果我说,我和你哥没在一起,是他在骗你呢?”周鸣默莫名其妙地问。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啊!”我骤然拔高了音量,拳头不受控制地捏紧了。

你们没在一起?我逼着自己远离你们两个,就算不回家也不愿意打扰徐宋扬,我这辈子只因为徐宋扬一个人哭过,我忍着想要跟他求和跟他胡闹的冲动只是因为他有了对象,甚至放弃了用自杀来让他永远记住我的想法,我把我的哥哥拱手让给你,哪怕这辈子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你他妈现在告诉我你们没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就是想告诉我就算徐宋扬随便找个人演戏都不愿意和我将就?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谁都可以来踩两脚,”我平复着呼吸,耳边又能听见剧烈的心跳声,“是,我知道我不配我很贪心我配不上他,我就活该要被你们这样践踏吗?我难道就不是真心的吗!?”

说出这句话就耗尽了我全部力气,把头埋在膝盖里发抖,然后他轻轻搂住我,语气终于焦急起来,“宋语洲,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我帮他解决了工作上的麻烦,回报是他和我假扮情侣来敷衍家里催婚,”他的手安抚似的拍着我的背,“当然这只是我的手段,我在国外的每一天都想对徐宋扬说对不起,我没法再离开他一次。”

“所以呢,你们俩就快成真了,现在只是个预告,是想说这个吗?”

周鸣默重新把我摁进他怀里,不容我半分挣扎,“你别打岔,你哥知道你爱他,他做不到伤害你,更做不到跨过心里那道坎接受你。”

然后就借题发挥好让我彻底死心?徐宋扬的算盘打得多妙,可我已经被伤害无数次了,他的善良带来的痛楚无异于抽筋拔骨。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周鸣默突然俯身亲下来,平日里刻薄冷淡的唇亲吻时却意外柔软,唇齿间藏着薄荷糖的气味——他又在做自相矛盾的事情了,我的大脑发晕,来不及躲开就被他的气息侵占得满满当当。

我讨厌周鸣默,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明明和我这样的烂人上过床,凭什么他转头就可以被徐宋扬无条件接受。

等等……如果我和他搅和到一起,我哥一定会对周鸣默死心。最后谁也得不到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因为我发现我完蛋了,”他终于结束了这个让人几近窒息的吻,一字一顿地说,“我舍不得看你哭了。”

这是句意味不明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而他也不再说什么,潇洒地站起身就拐进了书房。

我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个恶毒的念头让我有些心动,换作任何一个让我不痛快的人我都能干出这种事。

但是对他,我做不到。我早就习惯告别和失去了,可徐宋扬这样的天之骄子,可能人生路上唯一一个坎就是他不识相的弟弟,我真做不到落井下石。

既然非要有人输,那就一直是我好了。

晚饭是周鸣默做的,我和他谁都没提下午的那个吻,。他做的饭味道意外不错,我忍不住开口夸了两句,结果他说“喜欢的话可以住在这里,我看学校伙食确实不怎么样”。

我被噎得没话说,刚想装聋去夹菜,我哥就回家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仿佛是冰冷的倒计时,我考试写不完题目都没这么紧张过。

“哥。”

“宋语洲。”

我和他同时开口。

我站起来,不再躲避他的视线,“你就是个骗子。”

“我又怎么骗你了?”徐宋扬把包挂好,笑着问我。我在他脸上看见熟悉的纵容,语气轻松如我们从来没吵过架。

“如果你真这么讨厌我大可以直说,我发誓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眼皮子底下。我认识的徐宋扬从来不会骗人。”

“可你还是回来了,一样不听哥的话,嗯?”

刚想说点什么,徐宋扬就打我的肩膀让我好好吃饭。他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熟练地指使周鸣默给他打饭。

从始至终我都在悄悄观察徐宋扬的表情,一扭头就看见边上的周鸣默看戏一样瞧着我们。我伸脚踹了他一下,他的视线便又自然地挪开了。

我等着吃好饭跟徐宋扬好好谈谈,把没说清的话都说说清楚。这段日子我好像总是在歇斯底里把所有人都逼到死角,一方面是情绪没法控制,另一方面只是在懦弱地逃避。只要我先一步撕破脸皮,事情就不会闹得那么难堪。

可徐宋扬一吃完就钻进卧室说要处理工作,让我睡前再去找他。在没解决问题之前我本就没打算走,本想厚着脸皮借住一晚,结果周鸣默告诉我:“哦,一直给你留着间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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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打算让我一起来住?我一时摸不着头脑,问:“谁的主意?”

周鸣默朝我露出大白牙,给了个最灿烂的笑,换作平常我说不定还假模假式地夸几句真好看,这会儿他嘴上说的却是“不告诉你”。我呸,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我也不能在这傻等我哥,不仅助长周鸣默的威风,我哥说不好心情不好就直接让我滚了。只好开始写周末作业,等我背完单词徐宋扬房门还关着,要不是我亲眼看见周鸣默进了书房,还以为他俩在里边偷情。

屋里闷得要死,我心情也烦躁,一想到周鸣默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我的头疼就雪上加霜。干脆跑到阳台上吹风,没想到还没放空多久周鸣默就又跑来了,手里夹着根烟,非要挤到我眼前,跟故意给我找不痛快一样。

他人来了也不跟我说话,一个人靠着门抽烟,手上还戴着他那天送给我哥的同款戒指。我看他的戒指看得入神,突然听见他说话。

“假如不是我呢。”

我一头雾水地反问:“什么?”

“如果现在徐宋扬身边不是我,换成别人…男女都行,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这个问题我自己就考虑过无数遍。一开始我想的是“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后来想到他当我哥就这么一辈子,我不能那么自私,嫂子没事,男嫂子我肯定会闹。

可如果是个男的——大概率我只会在徐宋扬面前试探几下闹几回,没结果也就逼自己狠狠心放手,理由同上。

“说不好,但我哥看上的人肯定比我好,我可以骗自己他们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可是你不一样,你嘴上爱徐宋扬,不照样和我约了吗。”

我对着窗外吹了声口哨,听见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不客气地转向周鸣默,“我们烂得半斤八两,可是我哥乐意,生气归生气,我也没办法。”

被爱的人才有资格做选择,他们要是在一起了那就双向奔赴,我这就叫痴心妄想。我演着一场无人问津的独角戏,甚至现在还不知道结局如何。

而周鸣默不会懂这种感觉。

他手里的烟缓缓燃到尽头,我看着他推开门,留下句早点睡就离开,更显得我像个傻逼。我不知道我哥是真忙还是在刻意躲着我,我去客厅买了瓶果酒,没喝两口就上头,红着脸回到客房裹上被子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我被难受醒,一摸身上才发现出了一身汗,额头也发烫。估计是在阳台上待久了,一不小心就发烧了。我翻身下床,摸黑进了我哥的房间,他床头的夜灯还开着,像是在发呆。

一看见我他就打开灯,我没穿拖鞋就跑来找他,徐宋扬刚想数落我,又看见我通红的脸,皱着眉问我怎么了。

“好像有点发烧。”我借着难得的机会往我哥怀里钻。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体温计给我测体温——

三十九度,他脸色也沉下来,拿毛巾给我冰敷,没过多久又告诉我家里退烧药过期了,外卖不送了,他现在去药店买。

徐宋扬连衣服都不换,就穿着单薄的睡衣融进夜色。一想到徐宋扬刚才因为我着急的表情,我的心跳就不受控制。他是在乎我的,可是这份在乎仍是亲情占大头。

我没想到他出门那会儿我心里不好的预感成了真,就这么几分钟也能下起夜雨,我哥压根就没带伞。我心急如焚地捏着冰袋,等着听开门声。

最后他回来时浑身都淋湿了,头发贴在额头上,他随便拿毛巾一擦水滴就要给我喝药。徐宋扬也有被淋成落汤鸡的一天,看在眼里我却只心疼他。

我抢过袋子叫他赶紧去洗澡,徐宋扬无奈地答应了我。

他洗完澡又坐在床边问我好点没有,我回嘴说哪有那么快起效。来的时候我明明看见药店就在马路对面,我问他怎么去那么久,徐宋扬打了个喷嚏,用一贯的面瘫脸说那家关门了,他多走了段路。

“你是不是有病……感冒了怎么办?”我指着他的肩膀骂。

结果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我,在我气得说不出话时把我额头上的冰袋换了一面,用哄小孩的语气来哄我:“宋语洲,现在立刻给我睡觉。”

我怕过了今晚就没机会说,不依不饶地对他说:“徐宋扬,我爱你。”

“睡觉。”

我无视他的话,继续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算了,那我就当你是个聋子了啊。”我主动退一步,然后小心翼翼地发问:“那哥,我能住你们这吗,学校宿舍隔音不好,我经常半夜被吵醒。”

“行。”

这件事他倒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虽然他又一次无视了我的告白,但好歹也算是迈出了一步,我心满意足地刚想躺下,就听见徐宋扬说了句意料不到的话。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明早再告诉你。”

我不知道我哥是一夜没睡还是睡得少,等我第二天醒来时热度已经退了,身上也不粘腻了,他坐在窗边看手机,我拿手指当相框,把他悄悄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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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视线。徐宋扬的头发散乱,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意,我很少见到这样的哥哥。

“还难受吗?”

“好得很。”

我从背后抱住我哥,趁他没反应过来又说了句“我爱你”,然后做贼心虚地松开。我都说了把他当聋子,说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他无关。

“语洲,一直以来我都拿你当弟弟看待。”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我做梦都梦见这句台词无数次了。

“可是在你流着泪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没法狠下心来拒绝,那时候我才发现我不能想象如果生活里没有你会怎么样。”

“我也许爱你,但我自己都没法分清这爱有几分,和亲情又是什么比重。我不能不负责任地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抱歉。”

不,这就是最好的答案。原来我哥也会迟疑也会挣扎,徐宋扬在我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可我想告诉他,你永远都不用怕啊。

因为不管你的爱几斤几两,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徐宋扬,你真是个骗子,”我重新抱住他,这一次他不再躲开,任由我的呼吸喷上他的衣领,“可是我好爱你啊。”

他嫌弃道:“哪有人整天把爱挂在嘴边的。”

我不要脸地指指自己,“我啊。”

因为爱是在十七岁这场一无所有、闷热潮湿的雨季里,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武器。

掉价吗?我才不会随便对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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