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女神的馈赠名为【亚卡莱斯】,而得知它的名字就是驱动的直接条件,伊妮德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所承担的风险,但是没关系,她由衷的,不明缘由的信任着面前的狼族。
但很快,她脸上温柔的笑容便僵住,随后便是由心底蔓延而生的恐惧,她不顾形象的上前,跪坐在地上,用纤细的臂膀揽住狼族的肩膀,焦急无比,“白!白......”
狼族跪在地上,双臂抱紧了自己的脑袋,面上因为痛苦而狰狞的可怕,恢复记忆时剧烈的痛苦让他在抵抗了一会后便陷入昏迷。
再醒来,是在牢房里,他曾经在这里面待过,为了偷那个和他一样姓名的女神馈赠。
不过这次的待遇比较好,虽然有人看守,但是并没有用刑,亚卡莱斯坐在角落,回忆着来到这里之前的最后一幕,他被谁扛在肩上,那味道很特殊......酒臭,咸湿,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那是什么味道呢?好像是食物,他不能确定,但如果再闻一次他肯定能闻出来。
当务之急是回去,现在香克斯应该很担心吧,亚卡莱斯握紧了拳头,他所有的东西都被烧的一干二净,连手臂里塞进去的储物空间都因为他的死亡而碎裂,香克斯以前送他的东西,都在里面,也都没了......
耳朵微动,亚卡莱斯抬起头,看到来人时抿了下唇,老实说,他不想再接触伊妮德,尤其是恢复记忆后,在打听到现在是哪一年,他就更不想再面对这个......还很年轻的,甚至没有成为祭祀的——母亲。
每个孩子的名字,都带着父母最恳切的祝福,它们的寓意大多都是神殿赐名,有着祝福寓意的,但亚卡莱斯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好的寓意,直到被那个盘子带到了这里——他的母亲还只是一个十五六的孩子的时候。
她虔诚的信奉着水之女神,将女神的馈赠当做自己无上的荣誉和守护的存在,她将这份对女神的爱也倾注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亚卡莱斯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是作为母亲的她,所能最后给予给孩子的最可靠强大的守护。
亚卡莱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习惯性的低头沉默,直到那个女孩在他面前,不顾牢房脏乱的环境,枕着自己的白裙跪坐下来。
“你恢复记忆了吗?”伊妮德小心翼翼的问道,蔚蓝的眸子紧紧望着白狼,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刻进眼里。
亚卡莱斯点点头。
伊妮德伸手握住亚卡莱斯的手,将一个蓝色小巧的药瓶塞进他的手心,同时轻声道:“这是那颗药,你一定要收好,我本来还给你准备了储物戒指,但被我父亲发现收走了。”
那里面满满当当的吃食和钱财,都是伊妮德积攒的零花钱,在神殿的时候,她就意识到白可能是恢复记忆了。
他以前不知过往,自然可以永远住在家里,她也愿意一直养着,但现在,白恢复了记忆,她也有预感自己留不住他。
“你一定要记得,这颗药很贵重,我给你是因为你的命更贵重!”她声音很轻,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滴落到亚卡莱斯的手背上,“你有点瘦所以要按时吃饭,不能轻易伤人但不代表受人欺负不能还手,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想笑的时候就笑......”
亚卡莱斯安静的听着,这些话都很简单,但也超过了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至少外面监视的人和侍女都感到莫名其妙,伊妮德小姐才十五岁,为什么嘱咐起这个捡到不久的兽人语气,这么像母亲的口吻。
伊妮德擦了擦眼泪,瞥了一眼外面的守卫,见他们背靠而立时,将私自藏起的【亚卡莱斯】拿了出来,“我看你对它的反应很大,正巧我知道该怎么用它。”她笑了,眼里还带着泪水。
亚卡莱斯这才给了反应,他抬起头,错愕的看着伊妮德,嘴唇翕动,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么多。
“放心好了,我是女神亲自降下赐福的人,即便犯了再大的错,他们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伊妮德将亚卡莱斯的手放到盘子上,“在心里想着自己要......”
声音顿住,伊妮德睁大眼睛,感受着脸颊上温热的触感,那只手轻柔的替她拭去眼泪,伴随着极小的声音,“谢谢。”
“嗯。”她使用了自己的力量,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水元素迅速的聚集起来。
在看守和侍女惊慌冲进来的时候,伊妮德收起【亚卡莱斯】,笑着站了起来,那双蔚蓝的眸子镇定明亮,即使裙摆被污染,却依旧气势十足。
私自盗取神殿圣物,使用女神之力放走牢房囚犯,这两项加起来的罪过已经足够让神殿毁灭一个国家,等待伊妮德的将会是神殿的怒火和家族的苛责,但她并不后悔,再来一次也依旧会选择这样做。
她对亚卡莱斯说的不错,受过女神赐福的人就相当于女神在人间的使者,即便是翻了再大的错,只要不危及神殿,就可以被原谅。
希望他能幸福——最终惩罚为在神殿禁足十年的伊妮德如是祷告着。
——
地上躺着四分五裂的酒瓶,酒液四溅,在木地板上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河,桌椅倾倒,满地狼藉。
男人趴在地上,酒液浸湿了他的白袍,面具下的脸惊恐又扭曲,有人用力踩在他脊骨上,揪住头发将他的脑袋强迫性的抬高。
他仇恨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背光的男人,个子极高,面容五官都看不清晰,只有边缘的发丝能看出是鲜艳的红色。
男人托着手里的草帽,隔了数秒,才戴上走了过来。
托菲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眼眸因为恐惧而震动,本能的艰难吞咽下口水。
距离拉近,男人的身形样貌也越来越清晰,他穿着打扮和旁人没什么不同,但就是显得干脆立整,领口略松,露出小片小麦色的胸肌,一颗狼牙挂坠随着动作兀自打着转。
再往上,便是一张棱角分明,颇为俊秀的脸,托菲斯认识这张脸,它属于近些年风头正盛的海贼船长——红发香克斯。
年仅27岁,便已经在残酷的新世界拥有了一席之地的男人,任何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心有余悸,这人惯会装样子,总是笑得无害,其实却是疯狗一条,他骨子里透着狠厉和强硬,你损他一毫,他便能不死不休的要你半条命。
报纸上曾经这么评价过——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仅用了几年时间便成为了新世界又一不可忽视的强大存在,他在本已经平衡了的三皇当中硬生生杀出一条崭新的血路,将本就危机四伏的新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日后世界政府将会对此做出何种处理,我们拭目以待。
还在新世界捕风捉影,想要找到更多爆料的记者怕是想不到,他们想要报道的那个男人,现在已经不在新世界了。
“哈哈......”托菲斯觉得好笑,“要是我早知道你会成长到这种程度,当年在鱼人岛就应该斩草除根。”
“可惜你不知道。”香克斯看着他的脸,也笑了笑,“所以你是承认在鱼人岛对他动手了?”
“真想告诉那些记者,在新世界备受瞩目的船长,居然连一个人的名字都不......”托菲斯痛苦的低吟一声,刚才手筋被面前的人给挑断了,生命正在流逝,他却越发兴奋起来,反正啊,他肯定会死,倒不如在死之前再在这条疯狗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让我想想看,”托菲斯紧紧盯着香克斯,“那家伙在死之前中了七八枪,割伤数不清了,倒是最后一下,我伸手刺进了他的心脏,那把水银做成的刀子就那么在他体内融化了,温热的血顺着伤口淌了出来。”
“船长,他就是想激怒......”
香克斯止住旁人的劝说,在寂静压抑的环境里,一字不落的听完了托菲斯的话,他知道对方是想要看他愤怒的样子才说的这些话,这不一定是真的,但香克斯还是信了,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攥的他喘不过气。
这几年里,他每时每刻都被这种感觉束缚着,喝的烂醉睡着后,碰到身边冰冷的床铺,依旧会从噩梦中惊醒,习惯性的看向身边的空缺,习惯性的喊对方的名字,那种刻入骨髓的习惯,都会在无人回应的时候,变成缠绕在心脏上的带刺的藤蔓。
“你放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香克斯笑着拍拍托菲斯的脸颊,再走出这家地下酒馆,便又是阳光而温暖的,他伸了个懒腰,笑着感慨,“今天阳光还蛮好的嘛,是个出航的好日子。”
“我们要回新世界吗?”拉基咬了口带骨肉。
“不,好不容易来一趟东海,让东海的兄弟们都回家乡看看吧。”香克斯呼出了一口浊气,问道:“贝克曼和耶稣布呢,还没问出结果吗?”
“问出来了。”回答的是从地下酒馆走出来的贝克曼,他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上的血污,叼着烟道:“亚卡莱斯被他们扔在鱼人街那里,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蒂奇就是在说谎。”
“蒂奇啊......”香克斯摸向左眼上的三道疤痕,声音冷的让旁边的海贼们都打了个哆嗦。
“要回新世界吗?”贝克曼问道。
“你怎么想的?”香克斯反问回去。
“前段时间白胡子和big.mom海贼团起了冲突,我们又杀了两个世界政府的人,现在回去解决蒂奇,容易牵扯进去。”贝克曼顿了顿,补充道:“香克斯,蒂奇是不会跑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香克斯拍拍贝克曼的肩膀,“我们先在东海好好玩玩,不着急。”
贝克曼松了口气,他就怕香克斯怒气上头,立刻就要去新世界,杀了蒂奇倒是简单,就怕会引起白胡子的怒火,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红发海贼团要站边big.mom了。
他看着香克斯走上街去,笑嘻嘻的拦住两个小孩,蹲下身询问他们手里的竹蜻蜓从哪买的,小男孩指了一个方向,女孩则大着胆子问他,“叔叔你都这么大了,还玩小孩子的东西吗?”
香克斯幼稚的做了个鬼脸,“我可不是给自己买的,我买了送人,送一个长得特别好看~对我特别重要的人~”
“那你可要挑一个最好看的竹蜻蜓哦~”
“当然啦,我肯定会很认真去挑的~”
——
一艘简易普通的渔船停靠在双子岬的岸边,正在晾衣服的库洛卡斯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很是意外,要说双子岬位于伟大航路入口处,平日里总是有船进入还说得通,但却很少有船从伟大航路里面驶出来的。
还是一艘只能在浅海打渔的渔船。
他眯起眼睛,看着渔船突起的供人休息的船篷,先是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扶着蓬边,最后弯腰走出一个全身罩在斗篷下的人。
那人直起身,将遮住脸的兜帽摘了下来,狼耳立起,白发如雪,冰蓝色的眸子透着点点的寒霜,漂亮的像是神灵打造的艺术品,只是一眼便能让人呼吸一滞,
但库洛卡斯纯粹是太过惊讶,导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你你......”他指着亚卡莱斯许久没说上话,最后还是亚卡莱斯先开了口,“你看到过香克斯吗?”
他的声音依旧是冰冰冷冷,像是三伏天猛然浇到头上的一桶冰水,库洛卡斯立刻打了个哆嗦,走上前去,试探性的伸手。
亚卡莱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任凭库洛卡斯戳了戳他的脸颊,手感很好,皮肤光洁白皙有弹性。
库洛卡斯皱起眉,“你不是.......”死了吗?
亚卡莱斯举起手,手心里托着一团浮空滚动的水球,库洛卡斯低头看的时候,水球啪的一声砸在他的脸上,这下好了,他相信亚卡莱斯的身份了。
“你们这几个,也不知道尊老爱幼。”他便擦着脸上的水,便招呼亚卡莱斯上岸去,“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有音讯。”
亚卡莱斯站在原地,他被传送到的地方是鱼人岛,正巧遇到黑市商人雅娜在鱼人岛办事,从对方口中得知香克斯的行程后,他便来了这里,简单的把回去又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库洛卡斯,见对方恍然大悟的点头,又问了一遍,“香克斯来过吗?”
“香克斯他在两个月前来过一次,说要去东海,具体是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应该还在东海,我没有看到他的船回来过。”
库洛卡斯说完,突然皱眉问道,“你从鱼人岛到这里,花了几天?”
“七天。”亚卡莱斯就没有休息过,“我现在去东海......”他伸出手,神色冰冷认真,“没有吃的了。”
没有空间,现在只能把吃的放在船里,渔船能放多少,准确来说,那些吃食在一天前就已经没了。
明明是冰冷的一句话,库洛卡斯硬是从其中听出了半分委屈,他揉了下太阳穴,愤愤道:“等着!”
他很快扛来些吃的,将小渔船塞得满满当当,亚卡莱斯表示感谢后就不再停留,逆流冲上了颠倒山。
库洛卡斯看着那艘越来越小的船,直到它消失在山顶才低下头,摘了眼镜,一边念叨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一边抹眼泪。
进入东海辽阔的海域,亚卡莱斯的这艘小船显得太过渺小,迫切的心情随着时间淡去,他甚至罕见的迷茫起来。
他不知道香克斯去了哪,也不知道自己该从哪边找起,甚至很犹豫,毕竟在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再大的伤痛也已经抚平。
他还活着的消息,会让香克斯感到高兴吗?
他再出现,会不会给香克斯带来困扰?
亚卡莱斯拿出香克斯的悬赏令看了一会,决定如果对方表现出任何为难,他就立刻离开,做回老本行,在暗处默默替他铲除阻碍好了——或许最好的结果就是如此吧。
东海的风车村,隶属于哥亚王国,因着地势偏僻,离王国较远,很少受到侵扰,总之,是个祥和安宁的小村子。
小渔船停靠在岸边,吸引了村民的注意,但也只是看两眼就移开视线,毕竟这么小的船,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大海贼该有的阵势,他们一个月前已经见到过一艘大海贼船靠岸,还和他们谈笑风生,这么一艘小船......你看,就下来一个人,看不起谁呢!
来人正是亚卡莱斯,他拢了拢兜帽,眼里透着深深的疲惫,这已经是他找的第七十三个岛屿了,深吸口气,他拿着那张悬赏令,走进村子,拦住一个路人询问,“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
年轻路人眨了眨眼,张嘴呃了半天,才指着一个路边晒太阳的老头道,“你问他吧你问他,那是我们村的村长,他什么都知道的。”
亚卡莱斯沉默片刻,道谢后才走到那个老人面前,又问了一遍,“请问,您见过......”
“没见过没见过!”戴着白红色渔夫帽的村长不等他问完,就摆着手赶他离开,“你是海贼猎人吧?我们这没有海贼,赶紧滚赶紧滚!”
“我不是海贼猎人。”亚卡莱斯忙解释,“他对我很重要,真的没来过这个村子吗?”
“没有没有!”村长不耐烦的别开脸,虽然拒绝的很是干脆,但他的视线却还是偷偷的看向面前被黑袍包裹严实的人来。
那人看起来很失望的将悬赏令收了回去,村长有些心软,他本来就不是冷硬的人,拒绝的这么干脆也只是看在那伙海贼品行不错,怕给他们添麻烦。
就在村长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孩子好奇的问话,“哟,你们在干嘛呢,偷吃东西吗?”
村长当即觉得不妙,“路飞!赶快玩你的去,玛琪诺呢?”
“她在酒馆啊,你是笨蛋吗?”七岁大的孩子皱起眉头,嫌弃了村长一番,又看向亚卡莱斯,“喂,你也是从外面来的吗?你厉害吗?是个海贼吗?为什么藏在衣服里?你长得很难看吗?”
一连好几个问题,问的村长的脑袋都开始疼起来,这小子平日里也让他头疼,调皮捣蛋的很。
亚卡莱斯没有回答,只是又将悬赏令拿出来,路飞只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很眼熟的男人,“哦哦哦,这是香克斯的悬赏令吗?哇~好酷啊,我以后也一定要弄一张这样的悬赏令!”
他刚想拿到手里仔细看看,悬赏令却又收了回去,亚卡莱斯看他立刻变得委屈的脸,问道:“他在哪,带我去找他。”
“他们走了,就在这待了没多久。”村长忙不送跌的说道。
不等亚卡莱斯说话,路飞就已经反驳起来,“他们还会回来的!香克斯说要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找到了,亚卡莱斯握紧了悬赏令,不再理会村长,只是看着那个孩子,“我想在这等他回来,你可以带我去这里的酒馆吗?”
路飞警惕起来,“你找香克斯有什么事吗?”
“我和他失散了,他对我很重要。”
“唔,好吧,我带你去找玛琪诺。”路飞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性格,他立刻就放下了警惕,带着亚卡莱斯去到了村子里唯一的酒馆。
酒馆里没几个人在,柜台后站着一个戴粉色头巾,墨绿发色的女人,应该就是路飞口中的玛琪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