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能抽,叼着也不行吗?!”
“不行。”
“……”
关于香烟的话题到此结束,山治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罗的手上。那纹着字母的修长指节灵巧地解开衣扣,露出缠着绷带的胸口。虽然是检查伤口,可随着绷带一圈一圈解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多暴露在那双眼之下,山治发现,自己简直在意得要死。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手也不知道该摆在什么位置,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窘迫。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摆在桌席上的一道料理,等待着对方来品尝般。
然而偷眼看去,罗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双淡漠的眼睛只在伤口上逡巡,脸上是思索着什么的表情,间或还要皱起眉心,没有一分一毫的不对劲。毕竟,这才是正常的吧?在人妖岛上待久了,果然还是受到了影响。幸好罗那家伙没有像自己一样奇怪的念头。金发男人这样安慰自己,感到心下稍安。
他并没有察觉到的是,自己被这个男人的手探到身上来摸索的时候,一反常态地没有感到任何不快。
【伍】
黑足屋的身体素质难以想象的好,不过躺了三天就能到这种程度。痊愈当然没问题,照这样看来,在他们的船来之前也许就能好得差不多,至少表面上的创口都能愈合,不会影响正常行动。至于战斗……肯定还要下禁令。
医生思考着,伸手按了按山治手腕上冻伤的部位。
“嘶……”
罗抬起眼睛,不期然撞上了金发男人略显忐忑的视线。那个表情就像某种受了惊的小动物,警觉又敏感,困惑又野性,看见的那刻就被吸引,想让人深深地垂注爱怜。他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重新回到山治手腕的伤口上。那一瞬间心跳的感觉被牢牢,锁沉进心底。
“到现在为止,伤口都愈合得很好。”医生下了结论,“我现在给你上药,别乱动。”
取过配好的药膏,罗仔细地将它涂抹在伤口附近。他动作很轻,在此之前,医生很难想象自己会对一个病人这么温柔有加。
山治身上的冻伤以手腕和脚踝最为严重,不过其他部位也有冻伤的地方。罗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为他後背的患处上药。手掌下方光裸的皮肤随着自己的碰触微微颤抖,稍稍施点力按压下去的触感更是奇异而致命的惑人。医生眨了眨眼,放缓了动作。他突然注意到前方金发的末梢下雪白的颈项,瘦削了不少的身体显露出优美对称的蝴蝶骨。即使仍有不少伤痕,这具身躯也依然漂亮得无懈可击。而这一切……都在自己唾手可得的地方。一瞬间,罗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想要将嘴唇贴上去,想要在这白皙的身躯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想要看到这个人更不为人知的那面。
罗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不然会泄露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他压下那些纷至沓来的念头,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黑足屋的後腰上有一处旧伤,在这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身为医生,只消看一眼就知道那有多严重。
“这里的伤,是怎么来的?”用指尖按了按那处旧伤,罗问他。
金发男人漫不经心地侧一下头。“哦,那个阿。是以前遇到了雪崩。”
“伤到了脊椎还能治好,那个医生真是厉害。”
“是阿,一个魔女老太太,乔巴的医术就是跟她学的……那时路飞还想邀请她上船来着,”山治回想起来,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她是个真正的杀手。说什么叫停,差点踩断老子的骨头。”
“一定是你跳出去战斗了吧?”医生只用了一秒就推断出了真相。
“明明没关系的!”
“胡说八道。”罗淡淡开口,“那个医生做得很对。如果是我,一定当场把你切成两半。”
“你是魔鬼吗!”金发男人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盯着他。
“现在也是。”罗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山治蓝色的眼睛,“如果你不遵医嘱,我不介意把你的手脚都切下来,放到柜子里码好了,等草帽他们来的时候再还给你。”
气鼓鼓地瞪了那个魔鬼半天,山治还是败下阵来。因为他知道,这家伙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类型。想象了半天没有手脚的自己该怎么抗争,最终他只能没精打采地宣布。“好吧,你赢了。”
【陆】
“罗,我要做饭。”金发男人站在医生面前,任性地提出要求。现在山治已经能稳稳地站上片刻了,尽管罗还是不让他走超过十米的距离,自己更是守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两米远。一周的时间,对于黑足屋的伤势而言,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难得了。
医生垂下一点视线看着自己的病人。这家伙在想尽一切办法拼命地恢复,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他拖着一个满是伤痕的身体,硬是让自己看到了不肯倒下的光芒。若要形容,黑足屋就像是一轮温暖的太阳,自顾自地照耀着一切,用散发出的金色驱离所有的黑暗。光是看着,就会对这个年轻鲜活的个体感到着迷。
对于这样的家伙,可以,或者说应当用比常人更强硬的手段来逼迫他更快地恢复健康。所以医生没有拒绝,他抬起手来,直接用能力带着山治一起来到厨房。
眼下黑足屋的手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却并不够利索。他需要多加锻炼。正是由于明白这一点,罗才要仔细看好了他而不是单纯地阻止他。
“唔,手腕的力量……”还是不够阿。只是提了一壶水,山治就觉得有些艰难。他抿紧嘴唇,将水倒进锅里并努力不让它洒出来。以往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却举步维艰,最得意的场所变成了最糟糕的困境,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沮丧。他能感受到罗的视线,就在自己背後,紧紧熨贴着。就算对方只是出于一种关心而不是专程来看笑话的,也让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要不要下次再说呢,先适当增加一些简单的负重训练?医生捏着下巴考虑,并没有错过金发男人那隐忍坚持的模样。
“我给你做一碗汤吧,要吗?”这样说着,山治用略显笨拙的动作挽起袖子。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医生,露出一个非常勉强,像是快要哭出来的笑容。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原来这样的打击真的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可怕情绪。
罗始终在关切地盯着自己的病人。他能清晰地察觉到从心口一路升腾到头顶的异样情绪,形状巨大的悲哀从头到脚笼罩住金发男人单薄瘦削的身影,而那个人还在故作坚强地独自撑着。一点想要认输,一点想要服软的意思都没有。他忍不住走近那个人,从背後抱住他。自己不能拒绝黑足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好阿,他说。
怀里的人倏然僵住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罗?”
“别紧张,我来帮忙。”
“妈的,哪有你这样帮忙的……”
“我得保证你能站得更久些。”医生一脸正色,说得他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