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曲折迂回,绕了许久,终于在凭州绵延的山林深处停了下来,穿过一片黑黢黢的树林,终于见得一处开阔地,围了一个小院,清净孤独。
进了屋,李濯缨便点了灯火,让陆许国好好坐着,没一会儿端进来一个炭火盆让他烤烤脚,还没说上句话,又折身出去厨房给他烧水了。
岱钦气喘吁吁追来时李濯缨已将白日里还剩下的烤肉又烤了一遍,撒些椒盐和香料,再热了一壶酒,端进屋内。
岱钦脱下身上的皮袄子,喘着气在桌旁坐下,端过一碗酒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热酒暖身,他的那只王八蛋不敢在院里,巴巴地趴在他脚边。
李濯缨也喝了半碗酒,喝几口就看看他,欲言又止,干脆不再看了,
他有太多的疑问,恨不得竹筒倒豆子一般倾吐,可看看他如今虚弱如此,想必这两年多来受了许多苦。
如今想起当年刑台上陆寒江惊心动魄的一幕,李濯缨胃里还会难受,亲眼看过那般惨状,他如今突然见到陆许国,只有一句话,
活着就好。
陆寒江身上有太多秘密,可他已经死了……李濯缨搁下酒碗,问他:“人人都说你去了恒阳,可你并不是从恒阳过来的。”
“京城。”陆许国闭了闭眼,想起密室中的那些日子,端酒的手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他声音温和平淡,好像只是平常地进京述职,如今又平常地回来了,好像……从未受过什么罪一般。
李濯缨终于忍无可忍地将酒碗摔在地上,双目发红:“是不是狗皇帝折磨的你!”
岱钦原本好好地喝酒,一听他骂狗皇帝,猛的被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道:
“罗刹兄,不,李公子,这事可怪不到狗皇帝身上,分明是你们李氏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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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五更
偏偏忠烈<含苞欲放(后宫1v1hhh)(莞尔一笑)|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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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忠烈
“李氏也是一群狗杂碎!”李濯缨恨恨地骂着。
岱钦看看陆许国,接着低头继续默默喝酒,两人都默契地不提起李炽。
等吃完了烤肉,岱钦便起身出去让王八蛋去外头探探李炽的追兵到了何处,李炽没探来,往京里送信的飞鸽倒是来了。
岱钦打开,一看就慌了,毕灵渊追问他“小倌”的身份,若是不老实交代,他也要派兵将他们二人抓回去。
岱钦将信揉作一团随意扔了,然后转身回屋,穿起皮袄子,冲两人说道:“这里是不能再待了,咱们快走!”
“去哪儿?”
“恒阳啊!”
李濯缨看向陆许国,疑惑问道:“为何要去恒阳?要是被人看见了,污名可就彻底洗刷不掉了。”
岱钦也不藏着掖着:“他如今是钦犯,留在靖朝只有死路一条,人总要先活着,再去想旁的事。”
陆许国点点头,想起还在紫禁城中的妹妹,也站了起来,她还等着他回去带她回家的那一天,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濯缨抿了抿唇,也不再问什么,出了屋,去到院里,将圈里的羊给赶了出去,这些羊还是羊羔时他就养着,这里只有他一人,养些牲畜做个伴。
雪狼也是看着它们从可口的小羊羔长到这么大,依依不舍地追了出去,李濯缨打了个哨,雪狼又耷拉着脑袋返了回来。
那几只羊没离开多远,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羊群后还有个人,披着斗篷,手里拿着根鞭子。
李濯缨站在院门口,看着羊与后面的女子缓缓近了。
“风雪天放羊出去做什么?”披着斗篷的女子放下风帽,冲着李濯缨笑道。
明眸皓齿,笑起来眼睛弯得跟道月牙似的。
李濯缨叹了声气:“这么大的风雪你还过来,就不怕遇到坏人?”
“我和叔父一道过来的,他在行苑歇着,我悄悄跑来的。”
游云遥眨眨眼睛,踮起脚尖朝里头看去,突然警觉起来:“有人来了?什么人?”
什么人……你曾经的未婚夫。
李濯缨没想瞒着她,她与陆许国原本就有姻亲,要不是她,他早就被李弗乱挂在城墙上吹成肉干了。
游云遥见他抿着唇不说话,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推开他往里去了。
一进屋,就瞧见岱钦笑嘻嘻地看着她:“游小姐!”
游云遥皱着眉头,这嬉皮笑脸的模样,似乎是恒阳的乌云部的哪位王子来着?
还没想出来,就见里屋一道清瘦修长的人影走了出来,她突然愣住,紧紧地抿着唇,快步走上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脸:“许国?”
“是我。”
岱钦默默地出了屋,李濯缨在院里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岱钦望天长叹,他似乎招惹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李炽千里追拿,半途遇见了与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玉面罗刹,正要走呢,游云遥又冒了出来,游陆两家的姻亲当年可是令人艳羡的紧,这两人要真是结了亲,从此靖朝北境尽在陆氏掌中。
时也命也,岱钦轻轻摇头,福祸相依,没准正是因着联姻一事才引起了朝廷警觉,游陆两族相权衡,自然是要灭了陆氏。
游氏不可以没有陆氏,陆氏则不然,进可吞并桃凭二州,退有恒阳广袤天地……只要陆氏有足够的野心,
可惜偏偏是满门忠烈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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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六更,看完可以睡觉噜。
册立妃嫔<含苞欲放(后宫1v1hhh)(莞尔一笑)|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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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立妃嫔
上元节前,册立陆晗蕊一事必须定下来,太后那边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可他晓得,太后心思可活络着呢。
这几日他都是从长明宫东边的小院出来的,原本只是夜里睡不着,便去寻陆晗蕊一道看书下棋,待的久了,愈发不愿离开。
习惯了宏大的寝殿,置身于她的闺房中略显逼仄,可就莫名觉得暖融融,尤其是和她挨在一起,笑着亲着,最后两人一道倒在床上,
刻意压抑着忘情的呻吟,这床没有寝殿中那般扎实,抽送几番就嘎吱嘎吱地响动起来。
毕灵渊垂眼瞧她面色发红羞赧,便放缓了动作,埋得愈发深,两人紧紧抱在一处,吻得唇舌都肿了。
想往更深里去,触碰到她的心。
不同于以往的忘情激烈,这小小别院里的欢爱就像寻常夫妻一般,
融融,暖暖,淡淡。
“雪都化了……”陆晗蕊今早推开窗户一道缝,喃喃说着,毕灵渊懒笑着将她拽回被窝里,结结实实地抱个满怀。
“春天来了嘛……”
毕灵渊说着,揉揉她的脑袋,嗓音干燥温暖,像是秋日的干草,一点火星子就热热烈烈地烧了起来。
想到这几日的柔情缱绻,毕灵渊总是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笑过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可开心的,
吴用这几日看皇帝就跟见了鬼似的,莫论是批奏折还是看书,都格外的温和好脾气,以前可是为了茶水太烫太凉就会怒而摔盏的主。
这日午间,毕灵渊去了太后的普宁宫中探望,太后看着皇上笑道:“哀家以为皇上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呢。”
“太后说笑了,”毕灵渊摩挲着手中的玉珏,垂眼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儿子有话和太后说。”
太后点点头:“巧了么,哀家也有事要同皇帝商量。”
毕灵渊敛起笑容,直接说道:“太后执意要册封文墨朕也不拦着,朕册立陆晗蕊,太后也别拦着。”
“皇帝是听不进去哀家的话么?眼下不是时候。”
“朕知道。”毕灵渊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嗓,笑道,“朕不会将她的家世公之于众。”
太后震惊地看了皇帝好一会儿,半晌才缓缓摇头,十分无奈:“皇帝,后宫妃嫔是要上皇室玉牒的。”
“又没说不上。”毕灵渊将茶盏搁下,伸手拈了枚果脯放到口中嚼着,不由点点头,朝吴用使使眼色。
吴用自然晓得皇帝的意思,心里记下了,这东西好吃,要给晗蕊姑娘也捎上。
“晚一些上玉牒也不打紧。”毕灵渊倒是出奇的轻松,这事关皇室血脉的纯正,一丝都马虎不得,但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果然,太后一听他如此说,气得几乎要发笑,狠狠地拍拍桌子:“荒唐啊!”
毕灵渊探了一声气,接过吴用递来的帕子,擦擦手,随意扔在一旁,当下就冷下脸来:“朕定意如此,不过是来告知太后而已。”
太后面色也不善,冷声问道:“皇帝你说的……晚一些上玉牒是什么意思?”
毕灵渊抬起脸,看着殿外融融的日光,湿漉漉的琉璃瓦流光溢彩,好似白日里的星河,他微微眯了眯眼,幽沉的目光中渐渐有了光:
“太后,你我都知,大半朝臣也知,陆氏为何沦落到这般惨境。”
“皇帝,”太后闭上眼,竭力忍耐着,“住口。”
毕灵渊垂下眼去,把玩手中的玉珏:“朕不会让陆氏就这么平白牺牲了。”
“皇帝,你太天真了。”
太后攥紧手中的佛珠,要不是陆晗蕊她还真不知道,她的这个儿子也许会成为他们路上最大的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