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斥责田令孜的无耻和骄横,萧遘之前被田令孜撵出京城,发配到乡下去反省,后来田令孜发觉长安的形势极其复杂,没有萧遘这种老成持重的官员在,根本无法应对城内的局势,天下形势似乎对他也不利,声讨声一片,无奈之下,只好又将萧遘请了回来。萧遘离开长安不到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蓦然发现京城的局势,居然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目前长安城的局势,只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病入膏肓。没救了,的确是没救了。长安城已经被基本毁掉,原来过百万的居民,现在只剩下五万不到,还是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卷起包袱跑路。东市西市早就没有商贩营业,街道上根本看不到行人,整个长安城,完全是死城。试问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一个宰相,又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更何况,田令孜要他回来,只不过是要他做挡箭牌,丝毫的权力都没有给他,说老实话,他感觉自己还不如田令孜手中的拐杖实用呢。
皇帝陛下也是让人郁闷不已,平时就知道打马球,感觉到危险才急急忙忙的请他们商议对策,他们哪里有什么对策?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朝廷不对,准确来讲,是田令孜和皇帝陛下不对。当初李克用在上源驿的确是受了委屈,明眼人都知道是朱全忠袭击了李克用,杀死了李克用手下的数员大将,可是朝廷需要朱全忠,不肯处罚朱全忠,反而着力替朱全忠说话开脱,结果最终惹恼了李克用。当初惹祸的人,现在精明的躲藏在一旁,收拾好包袱随时跑回西川,却将烫手的热山芋交给他们,他们怎么干得了?
还有李昌符、朱玫这两个豺狼在旁边虎视眈眈,萧遘等人更觉窒息。这两个家伙是萧遘等人看着长大的,他们的屁股翘一翘,萧遘和裴澈都知道他们想干嘛!他们那么积极帮忙田令孜对付李克用,能安什么好心?他们事事用朝廷作为掩护,动辄使用朝廷或者皇帝的名义,拼命的扩展自己的势力,他们是没有吃过李克用的亏,以为李克用可以欺负,才会如此嚣张,等他们被李克用击溃以后,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回缩头乌龟,将揩屁股的事情一股脑儿的扔给朝廷。现在的朝廷,不就是他和裴澈两个光棍司令嘛!
皇帝陛下却不管这些“杂事”,一心惦记着明天的马球花样,他让萧遘和裴澈,调集全国所有可以调集的军队,共同对付李克用,首要目标就是保住长安城。然而,调集军队,尤其是调集各个节度使的军队,是那么容易的吗?天下还有哪个节度使的军队是朝廷可以调得动的?西川节度使陈敬暄?他是田令孜的亲侄,只听田令孜的命令!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德湮?他是杨复恭的人,杨复恭要对付秦宗权,不问朝廷要援兵已经好了,还能从他那里调人?休想!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这个倒是可以借力的,可是,朱全忠刚刚被秦宗权打败,兵力损失极大,又被李克用死死的压制,想要从他那里调人,难过登天啊!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另外一个宰相裴澈皱眉说道:“刘鼎出发时带了多少兵马?”
孔乙己镇静的回答:“先头部队总共四千人,后续部队还有三千人。”
裴澈点点头,沉默不语。
四千人的部队,不知是真是假,也许根本就是冒充的,不过刘鼎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简单了。本来强令刘鼎起兵勤王,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命令,舒州距离长安数千里,中间又有鄂岳节度使和淮西军的阻拦,鹰扬军能够按时赶到才怪。就算鹰扬军能够飞到长安,以他们那么点兵力,也不是李克用的对手啊!他们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事实上并不期盼刘鼎真的能够采取行动。刘鼎积极响应朝廷的诏令,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长安的士气,长安城也头次明确的听到如此响亮的回答,他们两人也觉得甚为欣慰。
山东闻喜(今山西省闻喜县北部)裴家素来是望族,几百年来,不知道出了多少举世闻名的人物,金陵裴府也是从这里分支出去的,裴澈是在裴琚之后担任的宰相,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施展权力的地方,因此宰相的职位抢夺并不激烈,甚至有人不愿意做宰相的。裴澈坐在宰相这个位置上,也不过是搜集天下情报,然后汇集整理,最后交给皇帝决策罢了。说是交给皇帝,其实就是交给田令孜,鬼都知道田令孜是不怀好意,一心想要将皇帝弄回去益州,永远操控在他的手中。
裴澈还保持着和江南裴府的关系,因此对于鹰扬军的消息,要比萧遘显得更加清晰一些。裴易靖偶尔来信,阐述刘鼎的一些事情。刘鼎和黄巢的关系,已经基本被人遗忘了,现在的刘鼎,不要说是黄巢的儿子,哪怕是黄巢本人,只要是愿意拥护朝廷的,都是可以赦免的,现在一切问题的关键,就是挡住李克用的大军。只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