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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钧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儿,坐立不安,又熬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咬牙切齿地爆出一句。

王八蛋!

罗老二就是王八蛋,天杀的。

这么一大套手铐脚镣地戴在身上,坐着生扛,明摆着的,这他妈的是扛他一人儿呢吗?

我找他谈谈。

邵钧丢下一句话。

禁闭室里悄无声息。月光透过小窗,照出一尊好似蒙着铁水带着锈迹的侧影,粗粝而坚硬。

罗qiáng一动不动地坐着,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和胸口的起伏带动了铁镣,发出金属摩擦的响动。

3709。邵钧喊道。

没人搭理他。

某人连眼皮都没睁开。

罗qiáng。

邵钧低声哼了一句,让铁门在身后紧紧地阖拢。

罗qiáng身形没动,微微抬起眼皮,目光削过邵钧的脖颈,视线的边缘仿佛带着刃,要把邵钧一刀斩颈似的。

罗qiáng的声音低哑:邵警官,新婚,恭喜你。

邵钧眼都不眨地接口:谢了。

罗qiáng目光冷冷的:度完蜜月了?热乎够了?

邵钧与罗qiáng赤luǒluǒ地直视,丝毫没示弱:是啊,领了证,摆了酒,人也不多,就三百来桌吧。去了一趟米兰都灵佛罗伦萨威尼斯七日蜜月游,特慡,特滋润,你怎么着?

邵钧顺嘴说的。

他在他那张意大利进口高档木头chuáng上被他爸爸铐了三天,赚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处发泄呢,罗qiáng竟然还挑他的火。

他看见罗qiáng蓦然扭脸望向窗外。

罗qiáng眼底积聚起一层暗红色烧灼一样的雾水,像是被人往眼球上戳了两刀似的。

封闭的小屋子里,俩人一个面朝东,一个面朝西,谁都不搭理谁,两头公shòu角力掐架似的,谁都不肯妥协后退。

最后还是邵钧憋不住了。

他这人原本平时话就多一些,论冷战的道行,怎么也拼不过罗老二的。

他知道他要是不开口说话,他靠着墙站一宿,罗qiáng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

他慢慢走过去,在罗qiáng脚边蹲了下去,仰脸看着人。

就这么默默地看着。

邵钧问:晚饭没吃?

罗qiáng嘴角动了动,斜眼不看人。

邵钧乐了,露出滑滑的笑模样儿:午饭一准儿也没吃吧?饿给谁看呢这是?你要是真想饿给我看,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应该狠狠地吃,填饱了,战斗力储存够了,等我回来你再开始跟我绝食,犯拧。

罗qiáng喉咙里重重地咕哝了一声,以示不慡。

邵钧心里软了一下,问:食堂有馒头,要吗?

罗qiáng:不要。

馒头你都不要了?邵钧逗他:我办公室抽屉里还有几袋真空鸭脖子,上回你弟弟带来的,馋吗?

罗qiáng哼了一声。

其实是想吃,馋,但是想吃可不能直说咱想吃。

邵钧给自己塞了一颗烟,往罗qiáng嘴里硬塞进去一颗。俩人又互相喂对方吃了几个回合的白眼珠子,掐架掐不腻似的。

打火机淡蓝色的小火苗凑近脸庞时,罗qiáng眼睑上密密实实的睫毛掩藏不住伤感之后隐忍不发的怨怒与渴望

禁闭室几米见方,勉qiáng盛下一张小chuáng,一把椅子,四周墙壁铺着充气垫,chuáng角各处都用海绵包裹,防止犯人自残自杀。

天花板犄角上有个摄像头,全天候监控室内的动静,但是只有图像,没有声音,监看室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关起门来,这两个人在谈什么。

罗qiáng抽烟时带动手腕上的镣子,通过上下连接的那条细链又带动了脚上的镣,脊背微微弯着。

邵钧立时就瞅见了,即使不常走动,沉重的铁环还是在脚踝处磨出一片红。

自找难受么你

邵钧嘟囔着,从裤兜里掏出药膏和一卷儿gān净的纱布,蹲在地上,给这人上药。

他拿棉签蘸药酒给伤处消了毒,用清清凉凉的药膏在脚腕处涂上一层,止疼的,最后再把铁镣子缠上纱布,这样不会再磨脚丫子,伤口也不会沤得发炎。

邵钧做得很仔细,眼前这人得哄着,顺毛捋着,也捋习惯了。

邵三爷平时在家给人做过这活儿?没有。他就给罗qiáng弄过。

罗qiáng一声不吭,低头看着人。

现在舒服了?

邵钧瞪着对方。

药膏和纱布是他特意绕道办公室去拿的。他知道戴了镣子的脚会磨破,皮破了露出肉,挺疼的。

邵钧说:那几扇大玻璃的钱,你们家三儿替你赔了。

罗qiáng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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