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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形状在他眼底慢慢变化,出卖了他的心,变成另一个人,他心里藏的那个人,细瘦的身材,微微扭着蛮腰,修长的一双腿

端着托盘进来换药的小护士,差点儿被罗qiáng一头撞翻托盘和药瓶子。

嗳,嗳你站住!

你这人,你不能跑出医院啊,你想跑哪儿去?!

那天下午,邵钧其实开出几里地之后,就发觉形势完全不对。

他也不是个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愣头青,只是水涨得太猛,猛得超过他脑袋里那根警惕的神经弦。前后也就几分钟工夫,等到他发觉不妙,再想调头退回去,已经来不及。

京津jiāo界处的cháo白河水面最宽处将近百米,bào雨致使河水bào涨、漫出河堤,吞没大片待收割的玉米地,涌向地势低洼的乡间道路。

他们清河监狱东部几个监区,正位于cháo白河沿岸,而医院在数公里外的高地,邵钧恰好被夹在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时候进退两难。

水没过车轮

水没过车帮上喷漆的清河监狱字样

车门推不开了,邵三爷没蠢到等着洪水将他没顶。他从后腰扽下警用匕首,一刀戳在车窗玻璃一角,玩儿命狠凿了几下,侧窗瞬间炸裂成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碎块儿

车已经没根了,漂起来,被洪水推着挤着往前走。

邵钧从车窗艰难地爬出,一翻身,像个大章鱼似的,láng败地趴在车顶。

我操邵钧喃喃地。

放眼望去,这条路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他今天要想见着罗qiáng,估摸着得直接游过去了。

邵钧两手奋力扒住车顶,两腿岔开着用脚别住,努力在水中维持平衡。

后来又从水里捡了一根长长的木头棍,拿来当桨,时不时在车顶划两下,把握方向。

可是车顶毕竟不能当船来划,更何况水流湍急,洪水从上游冲下来,水里裹得什么都有,农户的家伙事儿,尿桶痰盂,锅碗瓢盆,玉米红薯大白菜叶子,一股脑涌过来

被水冲倒的小树苗砸下来,邵钧一躲,那一树劈过来几乎把他从车顶扫下去,差点儿脱手被水卷走

他只剩下一只手还死摽着车沿,手指像被割裂似的疼着。

邵钧!!!

啊!!!邵钧,你抓住了,别他妈撒手!!!!!

邵钧觉着自己一定是快要被水吞没,已经出现幻觉,喊他的人是谁?

他都不用抬眼看就辨认出熟得不能再熟那混球的声音!可是一个犯人怎么可能出来乱跑,跑到这儿来?

邵钧抓住车,爬上去!快给老子爬上去!!!!!

罗qiáng抱着路边一棵下半身浸没在水中的树,疯狂地朝邵钧喊话。

他盯着在水里浮沉挣扎的人,脑海里像被电流缠绕般疯狂回响着他当初曾经威胁邵国钢的某些话。

你动了我最宝贝的人,我也动你最宝贝的人。

我让你知道啥叫后悔,啥叫害怕。

罗qiáng最知道自己宝贝的人吃苦受罪、让人欺负着了是怎样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的心情。他已经遭过一回,他知道的。

罗qiáng这天也终于亲眼看着,亲口尝到,啥才叫后悔,啥叫害怕。

邵钧呛了好几口脏水,恶心地快要吐了,挣扎着爬回车顶,就这会儿工夫,上游又一个làng头打过来,迅速连人带车裹走

他自己都快淹死了,还挣扎着扭头望去,竟然看到罗qiáng摽住的那棵树禁不住水流的冲击,瞬间轰然倒下。

啊!!!啊!!!!!!!

邵钧急得挥舞双手大叫,却发不出多少声音,喊不出罗qiáng的名字。

砸向水面的树溅起几米高的làng花,庞大的根系连带着成吨成吨的huáng土倒灌到洪水中,一片凌乱的沼泽。

邵钧被水卷裹着,俩眼一麻黑,完全找不见方向,眼角瞥见的就是罗qiáng在水面上挥舞的那双手,像是要跟他说,快走,树倒了!快躲开!

车子被水卷得不知去向,邵钧因为体重轻在水面上漂着,迅速冲下来,一头撞向一根柱子!

这一下撞得头晕脑胀,顾不得难受,七手八脚抓住能抓的东西。

他抬头一瞧,自己抱的这地方,是清河最外围入口处一个界标地。前两年监狱长拍板,让在农场入口盖一个大牌楼,上书清河农场四个威风凛凛的大字。底下的人那时候怨声载道,私底下都十分不满,这几年经济效益好咱也别这么糟践钱,有这笔钱您给下边人瓜分了当年终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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