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羽公子:妄为的信任之六
小屋外的声音很多,属于山林里的,还有风吹过缝隙推动年久失修的窗板的声音,羽公子就坐在这儿,看着透过宽大木缝钻进来的阳光,失了神。
裘籤令本来应是利用他来为茵茵、小雪解围,无论他是否真心想救她们,他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如此。待成功解围,就杀害她们故意要令自己心中有仇恨,这是言躯的作风,不是裘籤令的。裘籤令只是喜欢让事情出乎预料,达成他心中的趣味罢了,恶意或故意那些在所难免,但不至如此。况且两人的命对裘籤令而言应是举无轻重,所以他若下杀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清理门户。
茵茵、小雪做了什幺在鬼门关必死的事?但她们并不是被鬼门关的人追杀,若是也不可能再出现萧羽面前了。
原因在于她们死前最后一件事,促使裘籤令势必动手。萧羽彷彿又看到靠在茵茵肩上的小雪,终于出了声,突如其来又迫在眉睫的一句话:
『广南游没有死。』
然后裘籤令的剑穿过她,默认此事。
萧羽想到这其实不过一瞬间的事,他整个人如雷亲身,明明坐着还往后退了一点,表情极度讶异。他追溯昨夜之事至此,已无法再回想。只一直想着:广南游没有死,而且,人就在鬼门关。
--你在鬼门关做什幺?
羽公子在小屋里,陷入很深很深的思绪里。
房间里一个娃娃脸大男孩,对着铜镜,拿着一条长布把额头包起来,不让人瞧见他额上的旧伤。额心一只蝎尾蝶,是他娘为他绣的。他离开房间时天色初明,狐城一片宁静,他去取了扫具,走着熟悉的小路弯到那小小的道场。小时候看起来那道场那幺大,现在和狐城比起来,却微不足道了。
才接近道场,他就看到门已经打开了,心里纳闷着,发现里头角落缩着一个全身髒乱的流浪汉。
能闯入狐城岗哨的流浪汉也不会是一般的流浪汉,不然,就是狐城的人自然会被放进来。
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走过去叫那人,一点也不意外,果然是「八座」之一的萧羽。他记得当年萧羽离开要去边城,回来道别时也是如此落魄,但是萧羽一醒来,眼神却不似当年。他一笑,就让城颜路想起了广南游,在清晨想起故人,让他虽然已经是个大人了,却仍管不住自己的泪线。
以往只要萧羽横冲直撞志不得意时,城颜路总会感叹要不是广南游死得早,也许萧羽不会让自己这幺辛苦,最少广南游会教他、带着他,做他全力的后盾。但现在的萧羽神情看起来,他已经不需要谁支持他了,也不会再折磨自己了。
但萧羽一起来抓住他肩膀,叫出的第一句话是:「广南游没有死!」
「你做梦啊?」他虽然一愣,但还没忘记这个流浪汉刚睡醒,其话毋信。
萧羽未料他会这幺回答,眼珠子转了圈,也觉得城颜路讲起来情有可原,于是道:「你听我从头说来。」
「你身子痒不痒?」
未料城颜路又是怪问,萧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上,分开来叫得出来的碎屑以及混在一起叫不出来的髒污,他感觉自己多了好几层皮,于是不禁笑了,感念城颜路的贴心。城颜路叫人安置萧羽后,继续他未完的打扫道场,名义上是如此,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拉起门,去道场一处他们小时候踩破就没有修补过的洞,掏出一本手札和笔墨,坐下来埋头不知在写些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