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惹眼之红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每一夜,他都会在。
在窗外庭院、在门外檐下,在她会经过的巷子口。
为了见她一面。
*
才刚入夜,却是这条艺街最热闹的时候,每年的这个时候是盛大的「花季」,客人们纷纷送艺妓们花来捧场,谁获得这个花季最多、最名贵的花就是今年的花魁。
虽说花季,期间却只有六天,这六天每一晚,各家莺莺燕燕走在街上,就是场美丽的游行,有花商就已经开始抢摊或是派出掮客游说客人订购名贵的花,小摊贩卖些常见的花也是生意兴隆,毕竟没有富豪捧场的青女们,收些俗花也扮点也是不甘寂寞。
翠华楼的豔儿正为了今晚的游行装扮,花季的第一日是重头戏,三、四个人围着她装点头饰和衣裳,而一名姑娘推开了窗探出头去,看着灯光通明的街弄,东张西望了一阵子,便兴奋的又叫又跳:「来了来了!叶公子今年也来了!」
豔儿脸上没有情绪,淡淡道:「是吗?」但心中不禁鬆口气。
叶,你来了。
一开始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花季时,有人慕名而来想见去年花魁,是一个无眉公子,脸色严肃眼睛又锐利,这还是其次,一身红衣又金鍊又红羽十分华丽,她看了就倒胃,便不见他。
其实这种「不见」,也不过是算準了这等富贵人家,定会找老鸨加码加价,来显得自己有办法。可是这个叶公子竟然就离开了,听说,他也没有找其他姑娘,也没有去别的青楼。
他整个花季都在楼外,在游行必经之处,每天看她一眼。
那一年她并没有当上花魁,凤凰楼的红牌收了三色牡丹,狠狠的拉开了差距。
第二年他也来,她记恨,把去年这笔竟算他头上,还是不见。
叶公子也是待了六日,听说他有买花送她,可是她看也不看,她今年也不是花魁。一转眼五年过去,她已经不是翠华楼的红牌了,叶公子却还是来看她,年年都来,却不再求见,只说他愿意等,等到豔儿姑娘愿意见他的那日。
「姐姐,妳今年就见他嘛。」小雀又蹦又跳的捱到豔儿身旁,道:「其实我看叶公子长相不坏,只是不知为何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如此怪异,而他又一片癡心,妳就……。」
「再说罢,我要走了。」豔儿站起身来,开始觉得身上的衣服沉了,她开始撑不住这幺华丽的服饰了幺?岁月就这幺流去,她已经不是最年轻貌美的姑娘了,也许这是她最后一年可以在花季中走前面的位置,之后呢?之后就别想了。
游行的街上她果然还是见到了他,他还是静静远远的站在巷子口,看着她走过去。
她仍然没有见他,也恼他为何不再开口求见。到了花季最后一日,老鸨和其他姑娘们都很兴奋的冲进豔儿的房间里,手上拿着抱着的红花,全部都襄了金边,手工之精细,看起来绚丽又迷人,她一愣,小雀拉着她:「叶公子派人送来的!」
「有多少?」
「整个大厅都是!姐姐,今年花魁非妳莫属了。」
她一愣,拉着裙摆冲下楼,整个大厅都被红花淹没了一片金金亮亮又惹眼,大伙儿丢着红花又叫又跳的,她挤过红花出楼,挤过前来凑热闹的人,在对街却不见那红衣人。
她又延着游行路线绕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叶公子,她累了,随便坐在路边卖茶水的地方叫了茶。
她眼神透露疲惫,小二不敢怠慢,只是奉茶。她愣愣的看着茶,不明白她为何要突然这幺在意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人。
突然间她余光瞥见红的刺眼的人在她身边坐下来。
她抬头,就看到那无眉公子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站起来要走,她不明白他为何要离开,想到是自己容貌已经不再吸引人了罢,一想到自己年华即将老去,她心里又一股气,竟然开口叫道:「站住。」
叶公子红得惹眼的背影停了下来,她才知道他一直都这幺高大英挺幺?
「你不是为了见我而来的吗?」
「人已见到,何需留步?」叶公子答得清描淡写。
「你不是说你愿意等我见你?」
「我已经见到了。」
「你……就这样?」
叶公子缓缓回头:「不然呢?」
「你可以来翠华楼,我可以唱歌给你听。」豔儿的口气软了,似乎要让他想起她不是只有外貌,歌声也是一绝。
叶公子摇摇头。
「你不听歌,我也可以一舞答谢你的红花。」
叶公子仍摇头。
「若叶公子仍嫌不足诚意,我还有一藏手,从未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