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气咻咻瞪过去。
褚怿招架着:“四叔离京前一直常伴官家左右,那时明昭帝姬尚未出阁,两人在宫内,多少有过来往,何况少年时,帝姬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四叔对她……有点倾慕之情,也是情理之中。”
容央哼道:“只怕不止是‘有点倾慕之情’吧?”
褚怿不做声。
容央边走边道:“你四叔喜欢听箜篌,最爱听的一曲是我姑姑最喜欢的《湘妃竹》;被降职处分后,你四叔去兴国寺,根本不是什么无聊散心,而是特意去普贤殿外看我姑姑的院庐;还有昨日在珍禽园外,他拉我姑姑拉得那么娴熟,脸都不红一下;还有刚刚的提议……”
褚怿低头,容央刹住,对上他黑澈的眼,也不逐一例证了,径直道:“四叔这么多年不肯成婚,是不是也是因为姑姑?”
午后的风穿梭在山林间,小径被漫天的松涛声笼罩,褚怿把脚步放慢下来,声音也低下来:“就算是,又能如何?”
容央一愣。
褚怿把她小手牵住,继续往前走:“四叔戍守边关十年不肯回京,的确有帝姬的缘故,但情随事迁,他如今心境已非少年,何况帝姬既选择离宫修行,可见也无红尘之心了。”
他说得这样轻松而决绝,实在是令容央揪心:“姑姑入佛门,是因为被周弘应伤得太深,他对姑姑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如果当年是四叔和姑姑在一起,姑姑绝对不可能变成今日这样!”
褚怿欲言又止,最后道:“没有如果。”
容央还待再争,被褚怿用指把唇封住。
松涛声如潮水褪去,褚怿站在野花烂漫的小径上,半认真、半玩笑:“说点我们的事吧。”
容央嘟囔:“我们有什么事啊?”
褚怿暗暗咬牙,她竟然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事……
“殿下不觉得,你我夫妻之间,少了点什么?”
容央的大眼极快眨巴两下,自以为反应过来,把他手腕握住,推开。
明眸流波,声音变小:“你,是不是想要我……亲亲你呀?”
面前景美,人俊,风沁凉,草也清香,要她亲上一口,也不是不可以。
褚怿眼却眯起来,心想怕是不够。
容央暂且不懂,慷慨地朝他招招手。
褚怿俯身。
容央垫脚,在他脸颊“吧唧”一口,亲完就跑,头也不回。
褚怿勾唇,不及品味,前面一声尖叫。
褚怿极快转眼,完美地把前面那人崴倒在地的丑态收入眼中。
※
流云浮动,一束灿阳射入山里。
三三俩俩的鸟雀从蓊蓊松影间掠过。
褚怿道:“我要动了。”
容央忐忑道:“你轻些。”
又急匆匆交代:“慢一点慢一点……”
褚怿一头的汗,把她那皱巴巴的小脸盯着,再往下看回那只脱臼的脚踝,心一横,“喀嚓”一声把关节复位回去。
于是又是一记惨叫响彻空山。
容央惊魂不定:“太疼了!”
褚怿替她把珠履穿上:“是你怕疼。”
容央不服:“是本来就很疼!”
虽然脚踝给他弄回去后,不像刚刚那样一动都不敢动了,但先前被崴和后来“喀嚓”的那一下,是真的钻心一样的疼痛。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疼痛!
褚怿淡哂:“回头还有疼的时候。”
容央大惊:“你咒我?”
褚怿笑而不答,把人背起来往回走,容央抗拒:“我不回去!”
褚怿只能把脚步收住,容央发号施令:“我还没去庙里呢,我要去,你背我去。”
褚怿无奈,转头把松海深处的那半面黄墙瞟一眼,严肃道:“有点远。”
容央自然知道这是揶揄她重,环住他:“你不是挺有能耐?”
褚怿立刻想起昨日二人在溪边的对话,唇边一声笑:“深山老林,殿下慎言。”
这二者间本没有什么关联,但局中人还是很快领会了其中奥义,容央默默把目光飘开,小声:“本殿下一直很慎言。”
※
小松山虽然毗邻艮岳,但山中这座寺庙却鲜少有人问津。二人抵达时,黄墙外安安静静,松树下,只有小沙弥在石阶上打扫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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