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表现之一,则是两个月后的某一个晌午,她的癸水再次不期而至。
这一日,微瑟的冬风拍打窗柩,屋外树叶飒飒飘零,容央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坐在床帐里怅然深思。
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
是褚怿不够尽心尽力?
不,不是。他近来虽然很忙,但每天夜里必定到家,不做则罢,一做起来,哪次不是胡天胡地,折腾得满屋里一派狼藉?
那是她嘉仪帝姬本尊不够专心投入?
不,也不可能是。为成功怀上一胎,她把每次欢爱都看得极重,哪怕两腿打颤,也仍忍着承受住褚怿那孟浪得越来越没边的行径。
情郎尽心了,自己也努力了,那怎么还是没有好消息呢?
容央绞尽脑汁,头痛欲裂,倏而又想起上次奚长生来看诊时提及的那些个门道,什么癸水日期,什么一泻千里的体位,什么天气禁忌、晦朔弦望……
一时越发胸闷气短,郁郁难欢。
便在这时,知心人雪青劝道:“殿下若实在苦恼,不妨再传召一次奚长生,此人既能救皇后于水火,可见医术的确了得,那日所言,应该并非杜撰。”
雪青口中的“那日所言”,自然就是容央此刻耿耿于怀的所谓门道,其实,要怪也怪她赵容央那日太过激动,听什么都浅尝辄止,就急匆匆地问起下一茬,以至于最后猴子搬包谷,什么东西都没搬到。
再请教一次奚长生么?
想起那少年要给褚怿看诊的请求,再想起那夜于福宁殿外的不欢而散,容央一口郁气憋在胸口。
眼瞅着小殿下的脸越鼓越圆,雪青忙低头,附耳低语片刻。
容央听罢,眼眸渐渐亮起来。
癸水干净后的一日大早,晨光穿柩而入,丝丝倾洒于帐外茵褥,瞧着竟是个难得的晴日。
容央低头给褚怿系上鱼袋,后又亲手抚平他官服上的褶皱,状似随意地道:“今日回来用午膳么?”
最近褚怿应酬较多,他不喜欢耽搁至深夜,遂多半把饭局定在中午。
“谢京约了何大人。”褚怿径自把领边盘扣系上,复取来乌纱垂脚幞头,戴上时,又顿住,改拿给容央。
容央正想着他今日果然也有饭局,不会回来,正是传召奚长生的大好时机,突然被他拿幞头往脑门轻轻一戳,愣住。
“想什么?”褚怿背光而立,五官愈显深邃,一双眼鹰隼似的。
容央立刻垂睫,拿浓密的睫毛把眸中局促挡住,抱怨:“你在北边时,也是这样三天两头地不着家吗?”
褚怿听得“北边”二字,眼微垂,答:“你近日不也请柬成堆?”
呵,倒是反应快,立刻就挞伐起她来了。
容央瞪他一眼,把那乌纱垂脚幞头拿过来,垫起脚给他戴上。
褚怿等她戴好,捏着她下颔吻下去,舌齿并用,反复地啄她丰唇。
再咬下去,一会儿就别想接待奚长生了,容央去推,褚怿被迫分开双唇,额头抵她额头,黑眸里燃着小烛火。
“你就不能不咬?”容央喘气抗议。
褚怿勾唇,果然答:“不能。”
容央没好气地朝他胸口一捶,转身走开,褚怿笑,大拇指在唇上一抹,她还没来得及擦唇脂,拇指上残留的仅是水痕。
褚怿把那痕迹搓去,上前:“一起去吗?”
又补充:“约在广聚轩,你可在隔壁雅间等我。”
别说是今日有事,便是无事,谁又稀罕跟去那隔壁等他应酬?
跟屁虫似的。
容央哼哼:“不去。”
褚怿沉吟少顷:“有约?”
容央走至屏风后的镜台前坐下,拿起梳篦梳理长发:“我今日在府里休息。”
屏风后光线敞亮,照得她脸白皙如薄薄初雪,因为本来个头不高,坐下后,如瀑的乌发垂散下来,堪堪要曳至地上。
风一吹,青丝微动,丝丝发尖撩过人心房。
褚怿环臂在窗前看着,不做声。
容央继续对镜梳发,大度道:“去吧,尽兴地聚,晚些回来不要紧的。”
褚怿唇角微动,点头后,脚却往她走。
容央疑惑地转头。
褚怿在镜台边止步,依旧抱着臂,弯腰往圆镜中打量。
容央被他看得发憷:“……干什么?”
褚怿笑笑,最后又不发一言,直起身去了。
容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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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时,奚长生再次踏入帝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