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怿点头算作回应,拉他站起来,那厢,褚晏也到了小云仙身边去,弯腰把她脑袋揉一揉:“跟小侄儿玩呢?”
小云仙默默回答:“摘花呢。”
蜜糕:“……”
褚晏朝褚怿父子大喇喇一笑。
褚怿唇微扯,把蜜糕拉到柳树另一边去,信手折下一条树枝,扔给他:“把枪法练一练。”
蜜糕捧着树枝大惑不解:“今日不是来玩的么?”
褚怿:“不玩了。”
蜜糕:“???”
还能这样?
不是,他犯什么事了吗?
褚晏走过来,瞅着小郎君震惊又委屈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多,浇油道:“至于嘛,人家就跟小女郎玩一玩,又不是那纨绔公子沉湎声色,不至于就把课业落下了。”
褚怿耷拉着眼,看也不看他一下,褚晏笑呵呵地搭上他肩:“再说了,哪有当爹的两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检查功课啊?”
蜜糕心道:就是嘛。
脸上却露出乖巧的笑来:“没事,蕙姑姑刚教会我褚氏枪法前三式,我也早就想耍给爹爹看了!”
褚怿、褚晏叔侄二人不约而同,眉梢微微一挑。
蜜糕朗声说罢,一敛容,唰一声掠直枝条,竟当真有模有样地展示起褚氏枪法的前三式来。
风声猎猎,柳绦飘动,草坪上,小郎君身形矫健,一条树枝或转或刺,或探或搠,耍得虎虎生威,干净利落。
两个大男人在旁边定睛检阅,片刻后,褚晏由衷称赞:“比你当年厉害啊。”
褚怿沉了大半天的脸也终于云销雨霁,唇角微挑:“是么?”
骄傲之情根本藏不住。
褚晏嘁一声:“看把你乐得。”
※
是夜,华灯璀璨,赵彭于宝津楼内宴请群臣,席上,文武百官推杯换盏,欢声鼎沸,一庆北伐大捷,二庆内地安定,赵彭酒过三巡,直乐得两颊红光闪闪。
两年后的大鄞跟两年前相比,终于是天壤之别了。
外有武将戍守边陲,内有文臣治国安民,赵彭的天下,终于不再像他父亲的天下一样,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满目疮痍。他的朝堂,终于可以容纳下一位位粗犷悍勇的武将,文臣不会再对他们嗤之以鼻,打压排挤,百姓也不会再动辄称“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及状元登第”,年轻人只敢依长辈考取功名,不敢跟爹娘提从戎参军。
没有军人拿命筑起的城墙,哪有那朝堂之上的高谈阔论,学堂之中的书声琅琅。
赵彭百感交集,越想越心潮澎湃,越喝越慷慨激昂。酒到不知第几巡时,赵彭撑案站起来,举着一杯酒向座下的诸位将领一一谢去。
“这一杯,朕敬所有大鄞将士,谢你们舍家远行,卫国安民!”
说罢,一饮而尽。座下,文武百官相视一眼,会心一笑,默契地举杯相敬。
赵彭举起来第二杯酒,道:“这一杯,朕敬在场所有将领,尤其在云州一役中舍生忘死的许将军,还有忠义侯府的四爷,本来可以云游四方,却还是临危上阵,当然,也宝刀不老的骠骑大将军。”
席间众人笑,褚晏给这小皇帝说得有点脸红,笑着斟酒。
赵彭高声:“谢诸位英勇杀敌,雪我大鄞之耻,收我华夏之地!”
众文官举杯,应和圣上道:“谢诸位将军雪大鄞之耻,收华夏之地!”
又一轮酣畅痛饮。
最后一杯,赵彭摇了摇发昏的脑袋,仍是一笑:“这一杯朕要敬谁,诸位应该很清楚了。”
座下众人纷纷朝位置最显贵的褚怿看去,灯下,当事人一袭绛紫官袍,威武整肃,偏眉睫垂着,薄唇扬着,一副落拓不羁的散漫笑容。
赵彭还在那儿热血沸腾:“此次能够横扫金贼,收复燕云,还要多谢朕的姐夫忠义侯指挥若定,用兵如神!为护这天下,忠义侯几次三番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实乃呕心沥血,功至无双!”
饶是事先有准备,褚怿也还是给这文绉绉的词儿夸得脸微红,低低一笑,举杯回应:“不是护天下,是护容央。”
众人一怔后,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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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席间歌舞声、欢庆声不绝于耳,劝酒的辞令更是越发的五花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