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里不是留了300么,我能下去查几次岗,加100块钱油顶天了。至于来人,保卫科从来没有过接待任务,以前没请过,以后一样可以不请。剩下200,找个借口补贴一下,房子上梁,儿子结婚,将来抱孙子,机会多的是。”
“可是,可是韩科长你呢?”
“我没你们那么大负担,现在工资够花了,没必要,真没必要。”
一来就要房,要完房又要装修,姐夫有摩托车,姐姐姐夫穿得很时髦,他家庭条件好,全厂几乎个个知道。杨小梅反应过来,不禁苦笑道:“一两百块钱对韩科长你是算不上什么,对我们这些拿死工资的真能顶大用。”
“靠父母不算本事,不说这些了,说正事。”
韩博把桌上剩下的半包玉溪往高长兴手中一塞,继续道:“早上我给缫丝分厂三位厂长打电话,为各抽调一个民警的事。结果人家非常支持,恨不得我把人全调回来。”
“为什么?”高长兴不好意思往口袋里塞,拿出一根又把烟放回桌上。
“我当时也很纳闷,后来问财务科黄大姐才知道,全县冒出五六个私人办的缫丝厂,其中两个老板是从我们厂跳出去的。私人企业没那么多负担,生丝价格比我们有优势,竞争激烈,所以厂里要把缫丝厂承包出去。
几个厂长有意承包,在他们看来经济民警就是吃闲饭的,多一个人将来要多发一份工资。不过人家有人家的道理,外面那些工地,外面好多单位,只找一个五六十岁的人看门,二十四小时,工资比我们低。”
分厂领导这么看,总厂领导一样会这么看。
杨小梅很不是滋味儿,愁眉苦脸地说:“我算明白了,没文化没技术真不行,万一将来总厂也承包给私人,估计又要求爷爷告奶奶找工作。”
“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其实最没用的是我这样的警校毕业生,没一技之长,干不成公安什么都不是。”高长兴深有同感,一脸沮丧。
有危机感就对了,能一起共事是缘分,韩博决定提醒提醒他们。
“干保卫这一行同样是青春饭,应该居安思危。不光我们,其他同志一样。虽说上班时间长,但上班期间基本上没什么事,完全可以学点东西。我带头,自学法律,参加明年的律师资格考试。你们可以报名参加自学考试,文凭国家承认,喜欢什么专业报什么专业,将来有机会调动时能顶大用,反正不能把时间荒废掉。”
“我想报个会计中专,函授报得也是会计。”
“我想学驾驶,就是去驾校太贵太占时间。”
“学会计挺好,学驾驶也不错。高指,你不用担心学费和时间,开车其实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交规你懂,学会之后直接去办个证。八百多,能省一大半。不过要学开大车就另当别论了,我一样不会。”
没能提干,只能“以工代干”,同他没任何关系。
人家一毕业就是国家干部,去政府机关是平调,不是同谁抢什么提干名额。如果不是上级要求丝织总厂建立经济民警分队,他这会儿应该坐在二楼销售科,月收入能上千甚至几千。
能遇上这样的顶头上司,有什么好抱怨的。
高长兴正准备开口道谢,韩博又说道:“学习重要,本职工作一样重要,现在主要有两项工作,一是夜市执勤,要负起责任。二是夜班职工上下班路上的安全,经济环境不好,许多青年失业或一直待业,游手好闲,带来一系列治安隐患。
天气越来越热,他们夜里睡不着,就会出来瞎逛。我们那么多职工走夜路,很危险。前天讲过,昨天又讲过,没一个人能听进去。作为保卫人员,我们不能没有防范意识。”
女同志不是男同志,而且治安问题确实严峻,杨小梅禁不住问:“怎么防范?”
“或许在厂领导看来,职工出了厂门就不关厂里事。我们不能这么看,也不能给领导留下没事找事的印象。我打算从今晚开始,组织夜市执勤的民警,在几个容易出事的地方暗中保护。夜市十一半左右收摊,上下班就半个多小时,两不耽误。”
“城区容易出事的地方就几个,汽车站外来人员多,南河广场周围有舞厅有电影院,刘坝桥附近有几个游戏厅和桌球厅,中山路转盘过路的夜车多,再就是我们厂门口的夜市。”不愧在公安局干过六七年,高长兴对城区治安情况了若指掌,并且把刘坝桥算进去了。
要对付的是两个流氓,治理整顿夜市就是为对付那两个有可能存在的流氓,夜市总共才四个人执勤,一个地方去一个人起不了多大作用。
韩博想了想,一锤定音地说:“我开7号车巡逻,每晚半小时,等下班的到了家,上班的进了厂门就收兵。”
“厂里能同意?”
“车钥匙在我这儿,大半夜,谁知道我开出去过。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我去分厂查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只要不拿发票去报油钱就不会有人管。”
“行,我熟悉情况,我陪你一起巡逻。”
“大半夜路上没什么人,正好可以学车。”
“我呢?”杨小梅急切地问。
目的达到,韩博一身轻松,起身笑道:“你白天要执勤,就不用参加了。高指,吃完饭之后,你同杨大姐永亮一起排下执勤表。我去小区看看,我姐夫在那装修,不知道饭怎么解决的,下午上班再一起去几个分厂转转。”